许军柏是个普通的工薪层,和妻子小芸一直住在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修建的老小区里,这里是城乡结合部,街巷纵横交错,布局十分混乱,住在这里的人也是鱼龙混杂。两口子早就想搬走了,眼下,他们离这个目标只有一点点的距离了。
这天一大早,许军柏喜滋滋地出了门,来到离家不远的一个箱包店,想买一个手提拉杆箱。许军柏特意挑了个紫色的,都说紫色是宫廷色,有皇家贵族气质。
大清早的为啥要买箱子?原来上周许军柏两口子看上了一个小区的房子,准备用攒了大半辈子的钱换个新住处。
那个小区今天开盘,凌晨的时候,小芸就去排队领号准备挑房了,许军柏的任务就是把钱送过去。只是这家小区的开发商比较奇怪,要求首付必须用现金。这倒好,两口子用来付首付的钱整整有一百万,这么一大笔巨款怎么弄过去?
昨天晚上两人商量了半天,决定用手提箱给拉过去,外人也不会想到这么大一笔款子会装到一个手提箱里。
买完箱子,回到家里,许军柏连忙把门反锁住,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大床底下,拖出一个盖着旧毛巾被的纸箱子。
箱子里放的全是现金,足足一百万,其中八十万是他们俩攒下来的,另外二十万是问朋友借的,因为他们想着多付点首付,这样贷款利息会少一些。
许军柏把一百万整齐地码放在箱子里,好家伙,红彤彤的一片,太有气势了。放完之后,许军柏心里多少又有些失落,两口子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加上亲朋至交借上的二十万才凑够一百万。这还不说,首付付完还得背上六十万的贷款,这人活一辈子,到头来想想,真不知道是越活越赚,还是越活越赔。按说他许军柏是个好心人,每天坚持做几件好事,几十年都没变过,可好人为啥总活得这么累啊。
想到这里,许军柏又开始做起了白日梦,如果真的是好人有好报,他就希望老天爷把眼前的一百万给他变成两百万。这样的话,买房都不用贷款了,还剩下四十万,还完钱,还能有笔余额,两口子足以过上中等以上的好生活了,可现在似乎连老天爷都变了,看不清谁是好人坏人了。
等他把箱子拉链拉上后,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买把小锁了,按理说这么一箱子钱,拉链总得找把锁给锁上啊。不过他再转念一想,算了,大白天的,治安再乱也没乱到有人当街抢箱子啊。许军柏看了看挂在客厅里的挂钟,已经是上午快十点了,按照那家房地产公司的通知,十点准时开盘,摇号,分房,许军柏看时间不早了,就准备拉着箱子出门。
来到门口,他刚拧开暗锁,突然肚子一疼,肠子似乎被人拧了一把,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肠胃往下流,不好,要拉肚子!昨天晚上,想着一床底的钱,又想着今天要买房的事,他一直没睡好,半夜三更的还爬起来喝了好几通凉水,这下遭报应了。
许军柏来不及多想,赶紧把箱子一放,直奔洗手间,几乎在他屁股挨上马桶时,一股热臭就喷薄而出。
十分钟后,许军柏心满意足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抬头,发现有些不对劲,客厅的门怎么敞开了?他不由大吃一惊,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可一眼又看到那个紫色箱子还好好地放在客厅,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箱子前,拖着拉杆就要往外走,忽然觉得箱子的重量有些不对,似乎比刚才轻了很多,这是怎么一回事?
仔细一看箱子,箱子拉链缝隙居然还有白色的粉末,许军柏心里彻底没了底,赶紧把门关好,锁住,然后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拉开,再一看,顿时整个人彻底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妈呀,箱子里的钱居然一分都没有了,现在箱子里放的赫然是一大袋面粉!
这短短的几分钟,是谁能把箱子里的钱全部取走,而且还恶作剧般地塞进一袋面粉呢?这事情简直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可现实摆在眼前,他和妻子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外加借来的钱,确实不翼而飞了!
许军柏在地上傻坐了足足有五分钟,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出来。命苦不能怨社会,人要背运啥坏事都能碰到,他许军柏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眼前这事。
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妻子打来的。电话那头,妻子兴奋地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运气好,抽到了第一号,挑了个最好的户型。人家说了只要现金不刷卡,你赶紧带着钱过来吧!”
许军柏呆呆地回了句:“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挂上电话,许军柏在客厅里又发了会呆,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我是活不下去了。”许军柏想到了死,忽然又看到眼前那包面粉,转念一想:“算了,我这一辈子做好事的习惯也改不了,先把这袋面粉送给六一街的孤寡老人王婆婆吧,临死前再做两件善事,也算我这辈子活得有始有终。”
想到这里,许军柏擦了擦眼角的泪,拉着一箱子面粉,义无反顾地走出了客厅。
妈呀,有人抢面粉了
王彪是个二十来岁的小混混,瘦得像根竹竿。说他是小混混,是指他无帮无门无派,顶多干点偷鸡摸狗、入室偷盗之类的事情,杀人越货、绑架撕票这样的大事他没干过,也不敢干。
前几天,在大排档吃饭时,他偶遇到本地的一个地头蛇齐楞子。齐楞子多少算有点地位的黑帮,没想到他主动来到王彪旁边,神秘兮兮地请他帮着干一件事。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送个箱子到城乡结合部的一栋废墟里,然后再换个箱子回来,事成之后,给他五千块钱。
王彪觉得事情太简单了,五千块钱的报酬也不低,所以他有些不相信。这时,齐楞子又诡异地笑了笑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靠山吗,说实话,这个箱子是一个大佬让帮着送的,一来看看你的能力,二来也有心想拉你入伙。那个大佬在咱们市里可是很有势力的,他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所以这次他点名让你去送。”王彪本来脑袋瓜子转得就不算快,听齐楞子这么一说,不由热血澎湃,当下拍着胸脯,把活接下来了。
到了事先约定好的这一天,王彪坐车来到一个偏僻的街区,果然看到一辆黄色的面包车停在边上。他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窗。车门一打开,坐在门旁的一个彪形大汉递过来一个紫色拉杆箱,一挥手抢先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也不用问,把这个箱子按照纸条上的地址送过去,对方会把另外一个箱子交给你。你拿到那个箱子后,给齐楞子打电话,他会告诉你把箱子送到哪里。送到那里之后,有人会把那五千块钱跑腿费给你。”
王彪忍不住还是问了句:“大哥,箱子里装的是啥?”
彪形大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待会到了那地方,对方也会问你这个问题。他如果问你箱子里装的是啥,你就说装的是面粉。”王彪傻乎乎地乐开了:“送个面粉,还搞得这么神秘。”
这一次,那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哗啦”一声把车门拉上了,车迅速开走了。
王彪看了看手中的那个紫色箱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摇摇脑袋,好在地址离这不远,他决定拉着箱子走过去。
眼前这一幕,恰巧被一个叫“ 八哥”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八哥是谁?
是一个流窜作案的抢劫犯,他来到这个市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有作案的原因,是没有找到大买卖。他住的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家庭旅馆,这天一大早,他刚起床,就从窗户发现,街的斜对面停着一辆黄色的面包车。从车玻璃往里看,可以隐约看到车上坐着几个人,可不知为啥,车上的人一直没下车。八哥是有案在身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强,本来就十分敏感,所以当即就留心起这辆面包车来。
过了不大一会,来了一个瘦瘦的人,一看就是个痞子。这人来到黄色面包车前,敲了敲车,车门就开了,从窗户看,车里坐的那几个人都不是善茬。只见瘦子和车上的人交谈了几句,车上的人就拎下来一个紫色的箱子,然后车门一关,扬长而去。
八哥当即断定,这个箱子里有货,弄不好是一笔巨款。再看那个瘦子,瘦瘦弱弱,贼眉鼠眼的,走路双脚飘乎乎的,一看就不是个练家。以他八哥的好身手,办了这个瘦子,弄走那个紫色箱子,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事不宜迟,想到这里,八哥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了个长头发的假发套,从随身行李中胡乱抓出一根钢管,一溜烟地奔出了家庭旅馆,朝那个瘦子追去。
再说王彪拉着那个拉杆箱,边走边觉得想笑。什么黑社会,送箱面粉也弄得如此神秘兮兮。想着想着,又严肃起来,觉得这肯定是某个大佬在考验自己,看来自己是天生的黑道材料,不然别人怎么会看上自己呢?想到这里,王彪的腰杆不由硬了许多。
八哥跟在王彪身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几百米。这时,王彪恰好拖着箱子到了一个拐角,拐过去就到了一个视线的死角区域。
好机会!八哥四下一看没有人,又迅速扫了扫周围的建筑,窗户后面也貌似没有什么盯梢的。他赶紧快走上两步,从腰间拽出钢管,冲上前去,来到王彪身后,高高举起钢管,干脆利索地敲了下去,只一下,王彪就瘫软在地上。
再说王彪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脑后一木,似乎遭到巨大的冲击,然后整个人意识迅速瘫软,身子不由倒下了。倒下的王彪整个人都懵了,想站站不起来,朦胧中看到一个长头发的人抢过那箱子面粉,然后往旁边一条小巷子跑去。
王彪有气无力地喊道:“来人,有人抢面粉了……”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了,小到连自己听清楚都觉得费劲。
足足过了五分钟,王彪才被一个路过的中年人扶了起来。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说:“不得了,有人抢我东西了。”
中年男子关切地问:“抢你啥了?”
王彪哭丧着脸说:“他把我面粉抢走了。”
中年男子一听,鄙夷地笑了笑:“兄弟,你精神没问题吧,这都啥年代了,我还头次听说有人抢面粉。得了,你坐在这里自己休息休息吧,等脑子清醒了再走。”
王彪摸着后脑勺,眼泪不由流了出来:“是啊,这什么世道,连他娘的面粉都有人抢。”
就在王彪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乖乖,居然一箱子钱
张大敢是黑道上名副其实的大佬,杀人越货、贩毒走私,做的可都是大买卖,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张大敢这个人心狠手辣,敢作、敢当也敢杀、敢砍。最近,他要做一笔数额不菲的毒品交易的买卖。
要说张大敢之所以能立足黑道这么久,没被抓没被逮,在于他有一个聪明的头脑。他信奉的教条是,杀人越货的事可以干,走私贩毒的事可以做,但要干得不留痕迹,不露马脚。这一次毒品交易,他就又想了一个法子,找“干尸”去交易。
“干尸”是张大敢自己创造的词,意思就是找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几乎类同行尸走肉的人帮着自己去做,自己躲在幕后遥控指挥。即使出了事,他只要把线一收,把那个“干尸”给贡献出去,“干尸”稀里糊涂什么也不知道,这样也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一次,他选的“干尸”
就是小混混王彪。
事实上,王彪根本不知道他拉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那可是高纯度的海洛因啊,而王彪则傻乎乎地以为自己拉着一箱子面粉。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王彪意识到箱子里是价值不菲的海洛因,私吞了怎么办?
有办法,张大敢是谁啊,那可是横行黑道多年的人。一来,他经过缜密的调查,知道王彪是个小混混,脑子一般,胆子不大,所以,谅他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二来,他让人在箱子里装了个全球定位的GPS装置,箱子到了哪里,他都能随时跟踪到。只要王彪按照既定路线走,那么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眼下,张大敢坐在自己舒适的总统套房里,穿着浴衣,叼着雪茄,美滋滋地看着监视屏幕,从GPS 反馈回来的信息看,王彪还挺老实,规规矩矩地走向既定地址。突然,那个GPS 的红点在一个拐角停了下来,紧接着,红点突然向反方向的一条小胡同飞速移动。怎么了,这个王彪他想干吗?张大敢哪里敢耽搁,连忙抓起了电话,拨通了他的手下齐楞子的电话。
再说王彪被打倒之后,手机响了起来,他脑袋嗡嗡直响,可一看电话是齐楞子打来的,只好接起来。电话那头,齐楞子第一句就张嘴骂道:“你他妈的王彪,想干吗,箱子还在不在你身边?”
王彪一愣,耍了个小心眼:“在呢,一直在我身边呢。”
齐楞子不客气地问道:“那你干吗往小巷子里钻?”
王彪一听,心说:“乖乖,这齐楞子果然有两下子,这箱子刚被人弄走,他就知道了。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箱子被人弄走了,不然显得我王彪水平也忒低了。”
想到这里,王彪嘿嘿一乐:“齐哥,是这么一回事,我肚子疼,拉着那个箱子正钻巷子找厕所呢。”
齐楞子一听,语气顿时舒缓多了:“王彪,我告诉你,你少他妈的给我折腾,赶紧把箱子送过去,人家还等着呢。”
挂上电话,王彪小心眼一转,心说:“不就是一箱子面粉吗,得了,我掏腰包,买个箱子,再弄袋面粉不就得了。”王彪沿着街往前走,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箱包店,他一眼就看到店里摆的那种紫箱子,二话没说,就掏钱买了一个,然后又在旁边的一家粮油副食店弄了袋面粉,塞了进去,弄得那家粮油店老板十分奇怪,诧异地盯着他看。王彪不高兴地说了句:“咋了,没见过别人用箱子拉面粉啊?”
面粉塞进去之后,王彪拉着箱子刚出门,电话又响了,还是齐楞子打来的。
这次,齐楞子口气更加不客气了:“王彪,你他妈的给我老实说,箱子还在不在?”
王彪得意洋洋地说:“在,在我手上呢,我都快走到了。”
齐楞子破口大骂:“屁,什么在你手上,现在那个箱子都快被人弄出这个街区了。我告诉你,那个箱子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面粉,而是白货,这次你闯了大祸了,你的小命我看差不多算是结束了。”说完,齐楞子就把电话挂了。
王彪一听,整个人心都凉了,他哪里能想到自己居然拉着一箱子毒品,而且最背的是,那箱子毒品居然被别人抢走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双腿发软,他人本来胆子就小,加上刚才齐楞子一通威胁,整个人几乎都要软了下来。他第一意识就是要找地方藏起来,看了看周围,有一栋楼房离自己最近,王彪没多想,拖着箱子就奔了过去。
进了最近一个单元门,王彪拉着那箱面粉,六神无主地在楼道里乱窜。来到一个门前,突然一阵风吹来,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居然被吹开了。王彪本来已是惊弓之鸟,差点没吓趴下,他顺着开的门一看,乖乖,客厅里赫然放着一个紫色的箱子。奇怪了,难道是刚才被人抢走的那个?
王彪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虽说空无一人,可似乎到处都是眼睛看着他。他更加害怕了,难道是个陷阱?他走到那个箱子跟前,小心翼翼拉开,他多希望里面就是那箱子毒品啊,可等他把拉链拉开,眼睛顿时直了。我的乖乖,我的天妈妈,我的玉皇大帝啊,居然是整整一箱子钱!
王彪把手上那箱子面粉往客厅里轻轻一放,拖着那箱子钱,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王彪想好了,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躲过齐楞子的追杀,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享受享受一番……
娘的,这帮人太专业了
八哥一敲得手,拉着那个箱子迅速钻进了小巷子,为了防止有人盯梢他,他顺着巷子七绕八绕。在这个过程中,他又很专业地把假发套和钢管扔到了一个垃圾站里。
八哥绕了快半个小时,确定没有人盯梢,这才拖着那个箱子回到自己住的家庭旅馆。到了房间,他打开箱子一看,里面裹着厚厚的几层减震泡沫纸,他把泡沫纸再一打开,顿时两眼冒光,眼前赫然是一袋袋白色粉末状的物品。如果判断不错,这一定是白货!
八哥打开其中一袋,小心翼翼地用指甲盖挑了一点,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没错!高纯度的海洛因,娘的赚到了,粗粗看去,这一箱子白货足足值一两百万,看来,自己这次果断出击很有效果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窗外有刹车声,八哥赶紧凑到窗前往下一看,居然是刚才停在街对面的那辆黄色面包车。面包车刚停下,两边的车门全都拉开了,五六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从车里钻了出来,直奔这家旅馆。
不好!还是被人盯梢了。八哥迅速把那白货放回箱子,拉着箱子,夺门而出。出门的一瞬间,八哥在心里说,现在这形势,往下走肯定不行了,只能往楼顶去了。
八哥是个细心人,他之所以选择这家旅店,是因为他观察过周围的地势和环境,这是一片城乡结合部,房顶都挨着,如果楼下的路被堵死了,他也能顺着屋顶逃跑。
八哥拎着箱子来到楼顶,从旅馆的楼顶跳到下面的民宅,几个辗转腾挪,他已经和那个宝贝箱子来到了安全地带。
可等他躲在一个三楼的楼顶拐角处,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听到楼下有刹车声,他偷偷往下一瞄,妈的,又是那辆黄面包车。八哥不由着急起来,心说,这帮孙子有点能耐啊,我到哪里他们都能找到。心里这么一想,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把箱子上上下下翻腾了一遍,果然在箱子底下,找到了一个像一块钱硬币大小的GPS的定位芯片。他一把把那个定位芯片拧了下来,往楼的另外一边扔了下去,然后拎着箱子,又开始在屋顶拼命翻腾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没那么幸运,那几个大汉发现八哥从楼顶逃走,立刻紧跟着他屁股后头,在屋顶上追逐起来……
再说王彪突然弄到一箱子钱,走路几乎都不会走了。好在他还看过一些电视,知道不义之财到手,通常都有一番追杀。他在楼道里恰好看到有人在晾晒衣服,赶紧弄了件带帽子的套头运动服,胡乱套上,把自己重新打扮了一下,这才敢走出这个小区。
出了小区,王彪哪里敢走大路,净挑小巷子小胡同地钻。约摸钻了半个小时,真是怕鬼招鬼,他刚来到一个三层楼下,忽然见那辆黄色面包车从远处驶来。王彪赶紧拉着箱子避到楼后面。可小汽车开到楼下,偏偏踩住了刹车,接着,是车熄火的声音。
王彪吓得几乎要尿在裤裆里了。汽车停下,就听几个人开车门、跳下车的声音。王彪想跑,可双腿软得像泥,哪里跑得动,只能瘫坐在地上,心说,这下算是玩完了。可让王彪没想到的是,这帮人下了车,居然直奔楼里而去,似乎目标根本不是他,他这才长出一口气。就在这时,他似乎觉得有个小东西从天上掉到了自己背上,轻轻砸了一下。他赶紧爬起来一看,地上啥都没有,听着车上那帮人都钻进了楼里,他瞅着空,拉着箱子,朝另外一条巷子跑去……
此时,八哥拖着一个箱子,在屋顶跑,自然没有优势,等他跑到一个两层楼的楼顶,没多想,抱着那个箱子就跳了下去,然后沿着街边往前跑去。身后那帮人仍然紧追不舍,要搁平时,八哥早就把箱子扔了,保命要紧啊。可现在自己手中的这个箱子价值不菲,他实在舍不得扔了,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闹不好自己连人带箱子都被身后这帮人弄进去。
转过一个弯,八哥眼前一亮,在前面不远,有一个在街边弹着吉他卖唱的残疾人,居然有十几个人围着在听,而且其中一个人身边居然放着一个和自己手中一样的紫色箱子。太好了,正好可以来个金蝉脱壳,他跑到那人身后,悄悄把自己手中的箱子同那个箱子交换了。那人听得十分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箱子已经被人换了。
八哥拎起那个箱子,不由暗暗叫了声苦,妈的,这个箱子太沉了,拎着这么个玩意儿,自己跑得更慢了。他哪里能想到,他现在换的这个箱子居然装的是一箱子面粉啊!
几分钟后,后面的人追得越来越近了,正在这时,一辆皮卡小汽车从自己身边驶过。八哥计上心来,把手中的箱子往那辆皮卡车的车厢一扔,然后转身往旁边的小胡同跑去。
这一下,身后几个紧追不舍的人傻了眼,追箱子还是追人?几人简单判断了一下,领头的恶狠狠地说:“他妈的,这帮人太专业了,居然是个团伙,还会兵分两路,我们也兵分两路!”说完,一队人马一分为二,几个追那辆汽车,另外几个人继续追八哥去了。
八哥气喘吁吁往前跑,扭头一看,发现身后还有几个人在追自己,不由叹了口气,说了句:“妈的,这帮人忒专业了,追人都追得这么紧!”没办法,咬着牙,继续跑吧,八哥一边跑,一边死死记住刚才路边那个中年人的背影,等把这几个尾巴甩掉后,他还得去找那个人,把那箱子给弄回来。
再说许军柏,他发现钱丢了后,垂头丧气地拉着那箱子面粉离开了家门。他知道,自己一旦踏出这个家门,就是一条不归路了,那么大一笔巨款莫名其妙地丢了,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很显然,这是老天爷不让他活啊!
许军柏拖着箱子,像个垂死的人一般,往六一街的王婆婆家走去。走过好几个街区,他看到路边有个残疾人弹着吉他在卖唱,那人唱得实在太动听了,围了好些人在听。许军柏一见,一贯爱做好事的爱心又泛滥了,他摸了摸口袋,还有几十块零钱,那是刚才自己买箱子时别人找给他的零钱。他拖着箱子,走上前,把几十块零钱全部丢给了那个卖唱的人。
此时,卖唱的人正唱着《离家的孩子》。声音嘶哑的他,哀怨地唱道:“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地把活干,心里头淌着泪脸上流着汗……”
许军柏听得眼泪汪汪,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箱子,用手去擦眼中的泪。擦完后,他站在那些围观的人当中,又听了好几曲,才拖着箱子往前走。
许军柏哪里能想到,此时,他手中的箱子又被人换了一次。
老天,你终于开眼了
人两条腿,哪里能有车跑得快,那帮撵皮卡车的大汉,很快就追不上汽车,眼瞅着皮卡车拉着那个箱子开远了,几个人赶紧掏出电话,向他们的小头头齐楞子汇报情况。
此时,齐楞子正坐在张大敢的屋里,同自己的大佬一起坐镇指挥,他看了看GPS定位仪的屏幕,发现,那个红点正在朝另外一个方向逃窜,他当即指挥这几个人朝那个方向追去。
再说王彪,正拉着个箱子,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跑到最后,他心生一计,索性不跑了,找个下水道躲起来,等避避风头再走。想到这里,他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来到一条废弃的河边,连同那个箱子一起钻进了一条排水的管道里头。边往里钻,王彪边得意,心说:“我这也太专业了。”王彪钻进去管道不到二十分钟,刚才追汽车的那几个大汉就围住了管道的出口,其中一个用手电筒往里一照,赫然发现王彪像个蚕蛹一样,窝在里头,边上正放着那个箱子。几个人连吓带骂,把王彪给弄了出来。王彪死活不明白,为啥自己藏到管道里,他们都能找到自己?
要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得塞牙缝。原来刚才王彪躲在楼后,楼顶的八哥把刚扯下来的GPS定位芯片给扔了下来。那个芯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套头衫帽子里。
几个大汉擒到王彪,不由一愣,他们本以为抓住的是他们一直追的那个人,哪里想到抓住的会是王彪。领头的汉子赶紧打电话给齐楞子,告诉他已经把王彪给抓住了,而且把箱子给追了回来。
齐楞子赶紧让他们把箱子打开。箱子一打开,几个大汉都愣住了,居然是一箱子钱。齐楞子一听说是一箱子钱,当即恶狠狠地说:“这个王彪真是太专业了,估计已经把货交给对方了,想把这钱独吞呢。”齐楞子征求了张大敢的意见,然后电话里指挥道:“钱带回来,货不用追了,把这个王彪给处理了。”
几人心领神会,把王彪连推带拉,弄到附近一个下水井盖旁,把那个下水井盖弄开后,直接把王彪给扔了进去。几个人正要盖井盖,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跳出个人来。
真是冤家路窄,几个大汉一看,居然正是刚刚追赶的那个人。好家伙,刚才跑得挺快没追上,现在得来全不费工夫。
再说八哥越跑越迷糊,他记得前几天溜达的时候,发现附近有条废弃的河,他决定往那里跑,那里树多路偏容易甩掉尾巴,也不容易跑错方向。果然,后面追他的人很快就被甩开了,眼瞅着再钻过一个树丛就到了废河边,八哥激动地钻过树林,往下一跳,冷不丁看见前面有几个人,仔细一看,居然就是刚才追赶自己的人。他不由暗暗叫苦,再想转身跑,已经来不及了。
领头的那个大汉迎面冲上去,一拳把八哥打得眼冒金星,倒在了地上。接着,几个人上前死死把他摁住,也给扔到了那个下水道里头,然后把井盖盖得严严实实。这个井是个死井,足足有十几米深,两人被扔进去后,早已被摔得半死,加上氧气不足,可怜的王彪和八哥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上了不归路。八哥死的时候还睁着眼,他多想告诉别人,其实那个装毒品的箱子早已不在他手上了。
再说许军柏拖着那个箱子,沿着街往前走,突然肚子一热,屁股一凉,又要拉肚子,他心说不好,拉着箱子,瞅了瞅周围,旁边的房子都是紧闭着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巷子里钻,他发现有栋废弃待拆的楼,想也没多想,就拉着箱子钻了进去。里面光线有些暗,他刚想往最黑处走,冷不丁有人说了句:“你怎么才来!”
一句话把许军柏吓得够呛,等他眼睛适应了里面暗淡的光线后,这才发现里面居然站着三四个戴着墨镜,看上去像黑社会的人,他哆嗦着说了句:“我……我是路过这里的。”
领头那个冷冷地问:“路过?那你箱子里拉的是什么?”
许军柏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面粉!”一句话惹得那三四个人哈哈大笑,那个问话的头头更是笑得腰都弯了:“他妈的张大敢,真他妈的专业,居然告诉手下箱子里装的是面粉。是面粉就对了,来吧,把这个箱子交给我。”
说完,他一扭头,身后的一个人主动递过了一个紫色的箱子,“来,这个箱子是你的。”原来许军柏误打误撞,跑到了张大敢与另外一个黑帮约定好的交易地点,可许军柏哪里能想到有这么一回事?
许军柏一看,居然是个紫色的箱子,难道是自己在家丢的那个,他欣喜若狂地问了句:“里面装的是钱?”
那人一听,又哈哈大笑:“哥们,你太逗了,不是钱还能是什么?”
许军柏又连忙追问了一句:“这个箱子是我的?”
那人说:“是不是你的,我不知道,但你负责把它拿走,你想给谁就给谁。”
这时,他身后的小喽啰早已把许军柏带过去的箱子打开了,鉴定了一下,里面是高纯度的海洛因,小喽啰点了点头,几人迅速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许军柏望着眼前的箱子,心怦怦直跳,他小心地把箱子打开了一条缝,红色的,是红色的人民币!许军柏激动得简直要疯了。
此时,他的肚子也不闹了,拎着箱子,就奔了出去,冲出巷子后,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自己要买房子的那个小区。
到了那个小区的售楼处,媳妇小芸早已迎上来了,她高兴地对许军柏说:“还是好人有好报吧,你看,我抽到了1号,挑到了最好的户型,赶紧去付钱吧!”
两人兴高采烈地进了售楼处,把箱子打开,一沓一沓地把钱交给了开发商的财务处。等拿出了第一百沓,许军柏和小芸夫妻俩的眼都直了,箱子里居然还有很多钱,看上去,约摸着还有一百沓。
售楼处的小姐一见,心花怒放地说:“两位可真有意思,还说要贷款六十万,你们带这么多钱来,明摆着是要付全款的嘛!”说着,不等许军柏和小芸反应过来,主动帮着他们取起了钱。
小芸看着眼前这一幕,激动万分,小声地问许军柏:“军柏,你搁哪里弄这么多钱?”许军柏此刻自己也是云里雾里的,他早已被刚才发生的一系列怪异的事搞懵了,只能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好像是用一包面粉换回来的。”
一句话说得售楼小姐咯咯笑起来:“这位先生真逗,一包面粉能换这么多钱,那我们也不用卖楼了,都改着去卖面粉了。”
许军柏忽然想到自己早晨出门前,想到的那件事——如果真的好人有好报,他当时希望老天爷把自己的一百万给变成两百万,天哪,谁能想到,自己真的梦想成真了。看来自己还是要做好人,不仅要做好人,还要做大好人!明天,他就去买辆车,剩下的钱,他要陪小芸一起去周游世界!此刻,许军柏一把抱住小芸,幸福极了。
凭空多了一百万,自然就会有人少一百万,谁少了一百万?张大敢!
张大敢和齐楞子的那帮手下把箱子弄回去以后,两人一打开,发现只有一百万。按照事先约定,这批货对方要付两百万的,怎么会少一百万呢?跟对方联系,对方坚持说付了两百万,他们在江湖上是最讲信用的。
齐楞子连忙派人去那个废井,想找出王彪和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劫匪问个究竟,可到了之后发现,两人早已一命呜呼了。
张大敢哪能咽下这口气,断定是对方少付了一百万。敢黑吃黑,来这一套,张大敢一生气,两帮人开打起来,结果弄个两败俱伤,死了好几个人。事情终于闹大了,警察闻风而动,来了个一锅端。据说在公安局里张大敢还和对方的头头喋喋不休。
那时,张大敢被对方打断了条腿,他瘸着走到对方头头面前说:“你丫敢黑吃黑,只给我一百万,还打断我一条腿!”
对方头头则被张大敢的人弄瞎了一只眼,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现在只剩下一只眼了,我发誓,我绝对给了你两百万。如果我说瞎话,我这只眼也会瞎……”
警察看了这一幕,摇摇头说:都啥时候了,还在吵,真是两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