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牧敨,敨(读音tou)意思是打开,展平,抖搂。从这个名字来看,其父老学究,给孩子取名颇有些讲究,让他的儿子在畜牧业上大展身手,但是事与愿违,戴牧敨读书毕业分配到我们单位来了,接待他的那一天,我看着这名字半天不敢吭声,读错了害怕人家笑话,什么领导?没文化,连一个名字都不认识,他父亲看出我挺为难就说:“刘主席,犬子戴牧敨,以后就请多关照了,权当您多生了一个儿子。”
那一年我三十岁,刚结婚孩子还没有着落,感到极不好意思:“看您说的,我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我们城里人结婚晚,我还没有孩子呢!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算是我一个小兄弟吧?”
戴牧敨的父亲却很严厉,命令戴牧敨跪下给我磕头,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刘主席就如同父亲!大事小情只管找刘主席,你磕了头认下这一门亲,为父我回去以后百事放心。”
戴牧敨真的就给我跪下了,我连忙把他拉起来说:“如今新社会了,不时兴这个,大家都是同志朋友兄弟,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就是了。”戴牧敨的父亲这才满意地离开。回到家我把这事儿给老婆一说,老婆极不高兴的问我:“这么大的儿子你都敢收?我还没这个胆量呢!”
我说:“这不是事赶事,到这个份上吗,谁愿意呢?”
自从收了这一个“义子”,麻烦就一个接着一个,首先得给他找一个老婆,我这人历来不主张给别人牵线做红娘,你说一个大老爷们给人家说合男女之事,那不成了媒婆了吗?直接就把自己的身份掉价了,再说,我们单位有一个女职工黄技术员喜好这档子事,惹了不少麻烦,总是找我评理,她给一个邻居女孩介绍对象,那小伙子喜欢打麻将,赢了钱带着老婆满世界买东西,仿佛一下子成了阔财主,输了钱两口子不和吵架,那个女孩家人总是埋怨她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俩口子日子过得好没有媒人什么事,一旦日子过得不好都是媒人的错,我怎么能步人这个后尘?但是我已经应承当“长辈”就不能不管,我把这事儿交给我老婆,老婆也是感到无奈一连给他介绍三个不错的女孩,他从来不主动,女孩总是对我老婆说,戴牧敨性无能,对女孩一点热情都没有。戴牧敨的父亲可是急眼了他专程跑来要给我跪下说:“您一定要把戴牧敨当自己的孩子,就算我求您了!”
我都不好意思对他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有用吗?戴牧敨却不依不饶说:“什么义父嘛?他介绍的女孩来一两次就不来了,要是他自己的儿子看看,他着急不?反正我找不到老婆就是他不上心!”
这不是认死理吗?我有些一筹莫展了。机会总于来了,有一个女孩叫艾萍高二时被人贩子拐卖到云南深山里,警察解救回来以后安排在附近一家工厂里,有人托付黄技术员,她就问我:“刘主席,女孩长得很漂亮,就是失过身,介绍给小戴行吗?”
我思之再三,觉得靠谱,失过身她不就有了性经验?一旦主动进攻,就是遇到呆木头也一定能把他拿下,果然戴牧敨终于拜倒在艾萍的石榴裙下,总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戴牧敨结婚那天,他父亲硬是敬了我三大杯酒。
有一年计算机开始普及,我们科室一下购买了三台电脑,并且都联网,每逢双休日星期五星期六的晚上我都去科室玩游戏,还是平时我们在科室也玩的那些项目,下围棋,下中国象棋,下国际象棋,打台球。戴牧敨围棋水平跟我相近,中国象棋比我差一大截,国际象棋根本不会,台球也不会。我时常一个人开着三台电脑,一台电脑下围棋,一台电脑下中国象棋或是国际象棋,一台电脑打台球兼听音乐,喝着茶抽着烟。一天戴牧敨突然有事去科室,见我一个人玩三台电脑就说:“刘主席,俗话说一心不能二用,你这样同时玩三台电脑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不理他继续玩我的,他明明见到我台球赢了,围棋下平了,中国象棋下赢了,他还是坚持他的观点问:“这怎么可能呢?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生,我怎么就不能同时做几件事?”对于这种认死理的人,即使铁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他宁肯相信自己的看法,也不相信事实,他说:“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就算聪明一点,那也不可能同时做几件事呀?”我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件事不久就被戴牧敨传的满城风雨,厂工会主席老李听说我能同时做几件事就给我组织了一次全厂中国象棋车轮大战,让我同时应对全厂十大象棋高手,那天厂里像过节一样热闹,好在我有八胜一和一负的战绩,不然丑就出大了,有一次张书记问我:“听说,你还会下闭幕中国象棋呀?”我都不敢应承,不然麻烦是会越来越多,其实闭幕中国象棋我也只是走走残棋,整盘还真没下过,我都有些害怕戴牧敨了。
戴牧敨的老婆艾萍虽然人长得漂亮却不并是良善之辈,不知是不是她本来就不安分才被拐卖还是她被拐卖以后受尽了非人之苦脾气变得暴躁怪癖?自从她给戴牧敨生下一个儿子之后,夫妻二人经常干战,作为工会主席解决职工家庭矛盾是我主要工作之一。艾萍是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家庭事务总喜欢一个人说了算;戴牧敨是固执古板的内向型性格,俩人性格不合处理得好就是性格互补,处理得不好就经常大打出手。艾萍曾经遭受过暴力侵害,知道如何使用暴力;戴牧敨是典型的知识分子,最不擅长的就是诉诸武力。一天夫妻俩因为给孩子买什么营养品发生争执,两句话不对竟然动起手来了,上班有一会儿了,陈科长问:“小戴怎么又迟到了?简直不像话!”同样迟到的黄技术员说:“刘主席,你快去吧,俩口子又打起来了!”
我抓起辆自行车匆忙赶到小戴家,只见艾萍像武松打虎那样把戴牧敨骑在胯下,左右开弓扇耳光,气势汹汹地问:“你服不服?”
戴牧敨仰躺在地上,嘴里却不服软说:“我就不信一个女人还敢打男人?”说话之间又早挨了几耳光。
我大喝一声:“住手!你们这么闹腾,连班都不上成何体统?都给我起来赶紧上班,不然我扣你们的工资!”艾萍这才住手立起身,戴牧敨也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红红的,嘴里还不依不饶:“你还是不敢打吧?打男人还反了天了!哼......”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他妈的一块呆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