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腊月初五,是我父亲去世的日子,距今就要十五年了。十五年间,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我的父亲。父亲出生于贫苦之家,出生不久,爷爷就撒手人寰。为了活下去,奶奶只好抱着襁褓中的父亲背井离乡,生在旧社会,又在这样的境况之下,年幼的父亲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就可想而知了。父亲一生辛勤劳作。他为了自己的信仰,为了大家,也为了自己的儿女,无论再苦再累,从无怨言。父亲是解放前入的党,那时,他当过村里的自卫团长,扛过枪,对敌斗争是英雄,土改工作走在最前面。解放后,父亲当了村干部,从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总是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着,晚上还要去开会,上级有什么指示,村里有什么安排又要到大槐树上去吆喝,因此我很少见到他的身影。那时候,我们的村北头有棵大槐树,由于村子不算大,大槐树的树丫上自然成了村干部的讲话台,小时侯的我,对父亲的印象就主要是从大槐树上形成的。到了农闲,父亲还要带领大家到外地修水库,那时候的干部真是事必亲躬,就说修雪野水库吧,一干就是几个月,饭吃不饱,觉也睡不好,活儿又累,为了完指标,为了抢工期,白天黑夜摽着干,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般都吃不消,更何况上了点年纪且又体弱多病的父亲了,但父亲从不叫苦,从不喊累,“冻死迎风战,饿死不出声”,他的名言就是在那时传起来的,至今我们做儿女的还常常说起父亲的这些话。上世纪八十年代,生产队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按人口分地到了户,这时我们兄弟姐妹都已成了家,我们一次又一次的和他商量地由我们种,不会愁他们吃,不会愁他们穿,但已七十多岁,而且多病缠身的父亲坚决不同意,地还是自己种,庄稼还是自己收,只有干不动的活才让我们去帮忙。父亲啊!父亲,我们知道,这是您老人家在心疼我们,怕影响我们的工作,怕影响我们的精力。父亲一生廉洁正直。“穷死是个人,薄死是块地”是他经常说的一句话,他一辈子也正是这样做的,公私分明,一不沾,二不贪。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上级经常下派包村工作组,工作组在村里是分到农户家里吃饭的,吃了也要交钱和粮票。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个老油坊,村干部出于礼节方面,工作组进村或离村时迎接或欢送一下,就在油坊里找人烙个大油饼,但村干部很少去吃。作为村干部的父亲偶尔不能谢绝,陪了几次,“运动”时退赔了不到几元钱,还叫父亲足足遗憾了一辈子。那时候,我们村比较穷,经常吃救济,我们家人口多,劳力少,本应达到救济条件,但每当有人提议我家,父亲总是说我们家不穷而婉言谢绝。村干部虽官不大,却管事不少,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工作千头万绪。工作还好做,如果万一村里发生了矛盾,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众说周知,邻居与邻居之间,个人与个人之间,集体和个人之间,时间久了难免有个言语差错、磕磕碰碰或利益冲突,这时当事人最相信的就是干部,每当这时,父亲总是丁是丁,卯是卯,当面鼓,对面锣,把问题摆在当事人的面前,让自己认识不足。当然有时个别人也不理解,往往恶口伤人,但父亲总是笑脸相应,善言相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到解决问题为至。父亲一生善良节俭。他不识字,知道不识字的苦衷,因此就是再苦再难也让我们读书。我们长大后,他还总是关心着我们,记挂着我们,要我们好好做人,好好做事。有时出个门,总是千嘱咐,万叮咛,还总以为我们是些孩子。他会编制家什(筐、提拦、粪篓等)的手艺,到了老年还为亲戚朋友编,快干不动了,也没忘记为我们当子女的各家各户编制一些,用他的话说,就是做个纪念。父亲更是要强了一辈子,年轻时再苦再难不出声,听母亲说,我的父亲冬天基本没有享受过穿棉裤的滋味,穿个衩裤就知足的不得了,但从不说冷。年老时,有困难也总是自己解决,他一生多病,住了多少次医院,我也记不清了,但我却记得清,下了病危通知书,他也那样刚强,在那病魔的折磨下也不呻吟。还记得医疗费基本都是自己出。父亲没有其他收入,我们知道他和母亲已经为我们儿女竭尽了所有,那些住院费还是他和母亲靠省吃俭用,靠平时养殖中一点一点积攒。我们村同姓的只有我们一家,农村有大办丧事的传统习惯,父亲临终时还嘱咐我们丧事简办,可以先火化,再出丧,尽量少麻烦大家,父亲为我们着想和他的要强真可谓到了最大限度。 十五年间,父亲好象从没有离开过我们,他的音容笑貌还时刻浮现在我的面前。我要好好的工作,努力为社会创造价值,无愧父亲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殷切期望。父亲啊,父亲,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您的儿子。父亲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永远怀念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