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到了。走在来回上班的路上,打量着路边风中摇弈的金色报春花,内心深处又慢慢浮出孤独与怅然之感。眼前又幻化出父亲的身影。
老爸在世的时候,我曾经有个最大的心愿,那就是把劳碌一辈子的老爸接到京城,好好聚一聚。记得有一年的大年根儿,我的家电修理部进入了扫尾阶段。我给家里打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老爸,他劝我回去过年,说是家里热闹。并嘱咐我别买东西,家里什么都不缺。我说活儿太忙实在走不开。挂掉电话后的那一刻,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说心里话,我想家,我想回家,我也知道,老爸的嘴上不明说,心里却一直在想我。
来京十几年,那么有数的几次回家,是他最为开心最感欣慰的时刻。夜晚,爷俩个躺在烧得热乎乎的大炕上,可以整夜不睡觉,一直聊到大天亮。在我们兄弟姐妹中,我算是个有文化的人,老爸不识字,爱听我说话。心里的话也愿意跟我往外掏。聊困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等我醒来,屋里静静的,身上压着老爸的被子,而那些前来看我的小侄们一个个都被他在外面给挡了驾。
年的春节前夕,我接到了老爸从小妹家打来的长途电话,还是那个话题,回不回家,我知道,那几年他的身子骨明显不如从前,走路没有先前那么利索,说话的口齿也变得含浑不清了。“没法回来就算了,其实也没啥事,就是······”,话筒里,他的声音有点哽住了,我听到了小妹在抱怨,大过年的,都过的好好的,有啥不痛快的?父亲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噢,没啥,人老了,就这样。没事挂了吧。
伴着内心隐隐的难受,我有一种不祥预感。我知道,老爸的心里一直很矛盾,他想我,想跟我痛痛快快地说会话。他还知道我有个“抱喜不抱忧”的毛病,他想来京城,亲眼看看我在这里的生活。可我一说要把他接来时,他又拒绝了,他说,年岁大了,毛病多,不是痰多就是尿频的,来了怕给我们添乱。新近两年,又添了高血压。他这么一说,我倒真怕了,怕他一个跟头摔下去,就再没机会了。于是,我拿定了主意,等过几个月,春暖花开了,说出大天也要把他接过来,陪他好好住上一阵子。
可惜这一切为时已晚。那天夜里,我突然接到了大姐打来的电话:你赶快回来吧。咱爸的脚都凉了,就剩下一口气了,晚了可就见不着了。
我被这突如袭来的消息打懵了,连夜和妻赶回家。老爸的病来的很突然,真的仅仅是摔了一跤。我到家时,家族里的所有人已开始为父亲操办了后事。谁也没有料到,我们的到来,老爸的身子竟渐渐地暖和过来,脸上泛出了血色,眼也慢慢地睁开了,看见了我们,混浊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光亮。他拉过我的手,使劲地往心口上按,我无法想象,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的手劲竟是那样大,他一直在按着,使劲地按着,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虽发不出声,可我明白,只有我明白,他是牵挂着独自在外闯荡的我!牵挂着这个身架双拐一直在外独自闯荡的儿子!
爸已经不再给我机会了。操劳一生的他,带着无尽牵挂,带着心愿未了的遗憾,唯独没有满足与欣慰,静静地离开了人世。老天似乎决意要把自责和遗憾永远留给我,已至于每每忆起老爸的音容和身影,都会让我心酸,让我心痛,让我以泪洗面。
清明前夕,又一次回到老家,两个弟弟陪着,来到父亲的坟前。清明,总是一个湿润的节令。化冻后的地面处处都是那样的潮湿松软;转暖前的天空几乎少见晴天,并且还不时滴落着绵绵细雨;三三两两的上坟人神情凝重,有的还会洒下些思亲的眼泪。开阔的田野里随处可见一片片突兀的坟头。坟头上的荒草已被冬来的北风吹打个磬尽,坟头上的新土和坟顶上的“卦纸”使得那些往昔并不起眼的“土堆”格外醒目。
“清明时节雨纷纷”,总想着只有那样才会天地人同感同泣。依稀记得老爸曾说过“做父母的除了盼着你们都过的好,还能希望你们什么呢?”站在墓碑前,语无声。声渐息。点点落寞。丝丝心痛。可亲可敬的老爸长眠于冰冷的地下,可我依旧感到他没走,真的没走,不然我不会如此真切地看到他那张慈祥的脸。他还要来到京城亲眼看看我的生活呢!
如今,虽已处在阳春的清明时节,可气温骤降,且不大不小地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绵绵细雨。冰凉的雨点打在脸上,却让人心里发痛。难怪老人们总是说,“过了清明还要寒十天(寒食)呢!”此时,当那一张张凝重而虔诚的脸谱,一幅幅牵心动怀的画面,不断浮现在我的脑际和眼帘时,我总会幻化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怀和慨叹。
我在默默祈祷老爸的在天之灵永得安息之际,更愿生者当惜生命的重要,当思生活的美好,借清明在与逝者的“对话”中,净化心灵,修炼人性……(原创文字行者轻松) 行者轻松:姓名李洪波供职于北京中艺文化传媒。从事年会晚会庆典活动文案策划,提供灯光音响舞台特效设备租赁。非著名原创写手,文字作品见于《京华时报》《新京报》等报刊纸媒。原创文字作品,版权为个人所有。网络转载请注明出处并标明作者。纸媒刊载,敬请告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