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末年,苏浙交界处有一伙盗匪,为首的多岁,瞎了一只右眼,人称独眼阿六,苏州人氏。他岁时流浪到这里,一直未婚,由于生计所迫,聚集一伙强人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阿六读过几年私塾,深知贫民百姓生活不易,所以专门抢劫官船以及来往的商船,使得远近客商闻风丧胆,称此地段为“死亡之河”。
这一天午后,有匪徒向阿六报告,从南缓缓而来一官船,已到金牛塘。 黄昏时分,果然有一条官船徐徐而来。阿六斜着左眼一瞧,大喜过望,发一声忽哨,几条小船同时从溪塘里射出,飞一般向大船靠拢。阿六手持钢刀一个箭步飞身上船,船上那俩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盗匪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妄动。 “谁是船主?”阿六摇晃着钢刀说道:“快快出来,留下买路钱,饶你们姓名!” 话音刚落,就见从船舱里走出一人,步子轩昂,镇定自若地面对盗匪,然后指着阿六大声喝道:“你这盗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官船,难道不怕王法吗?” 阿六哈哈大笑,说:“你这狗官死到临头了还敢逞强,来啊,给我绑起来!” “慢着!”船头上的小老头出口阻止道:“我有话说!” 阿六斜着左眼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船主,”老头从容答道:“这位曹大人辞官回乡,租用我的船,你们要抢劫钱财,我自然管不了,但这位曹大人一向以清廉著称,还望你们手下留情,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阿六“呸!”了一声:“这个年头当官的哪个不贪?五年来我们抢劫官船无数,全是些贪官污吏!若能遇上一个清官,我们早就金盆洗手了。” “杀贪官是应该的。”老头说:“但你们也不能乱杀无辜!” “我曹某人一生为官清正廉洁,对得起天地神明。”曹大人朗声说道:“实话告诉你,我有银子十两,你要是用来济贫的话,我双手呈上,要是拿去挥霍的话……” 阿六剜一眼曹大人,冷冷地说:“怎样?” “我宁愿把银子扔到河里去。”曹大人挺了挺身子说:“你也休想拿走一两银子。” “废话少说!”阿六冷笑一声:“这条船吃水那么深,怎能瞒得过我。给我搜!” 匪徒们立即蜂涌而上,舱里舱外搜了个底朝天。一匪徒押着一位妇人走出船舱向阿六报告:“船舱里只有两箱破烂衣服,三箱诗书和一把雨伞,银子只有十两。”匪徒指指妇人说:“还有这个女人。” “什么?”阿六大惑不解,抬眼一望,见偌大一条船上只有冷清清的四人。 “另外,底舱里放了一大堆石头蛋子。”匪徒眼尖,又指指船舱上的一只鸟笼说:“还有一只鸽子,其余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了。” 阿六听了莫名其妙,用刀指着曹大人:“说!你运这么多石子干什么?分明是有意捉弄我,不如一刀就把你劈了,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罢,手中的钢刀一晃,发出“哗哗”的响声。 刚押解上来的妇人见了,一闪身站到曹大人前面:“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做官的也不是人人都贪!我家老爷自幼读书,秉承母训,丹心爱民,人人称赞,你去问问衢州百姓,谁人不晓?!老爷一尘不染,常常济贫扶困,用的都是自己的奉禄。这民心不可欺,头上有青天!”妇人一副临危不惧的神色,一席话又说得朗朗有声,砰然落地,令阿六心头微微一震。 船主也在旁答道:“曹大人清正廉洁,在衢州有口皆碑,因为得罪朝中权臣,才带着夫人辞官回乡。”顿了一下,又说:“因为空船直打转,我才搬些石头加重船身,把船稳住。” 阿六听了,“扑通”一声跪在船头,抱着双拳说:“都怪我粗野莽撞冒犯了大人,我不该把清官当贪官。只因朝廷昏庸,官逼民反,我们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拦河截船。五年来我们劫官船不少,亲眼所见条条船上都装满金银珠宝古物玩器。不料今日遇到了您,这些石块确让我们大开眼界。” “壮士快快请起。”曹大人赶紧扶起他,叹口气说:“想我曹某人在外为官多年,所见所闻与你刚才所说的大致不差。唉,这世道就是清官也难做啊,所以我辞官回苏州颐享天年。” “大人也是苏州人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同乡人。” 曹大人问道:“不知壮士府上在苏州哪条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