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智他们这帮儿知青下乡来到村子后,发现了石棺,感到非常好奇,曾多次向村里的社员打听石棺的来历。
年纪大一些的社员,似乎对之都讳莫如深,众口一词地说:“说不上是怎么个来历,只是自己幼时一记事儿,就知道有那个石棺。”并劝导知青们:“千万别去打石棺的主意,以免自找祸闯。”
而年轻的社员口中却对石棺的说法有几个不同的版本:
其一,石棺是老年间一伙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造的,石棺并没有底儿,那里边有阶梯通往地下深深的地洞,至于地洞通往哪里却不得而知。
其二,早年一个大户人家打造了这个石棺,本想用来隐藏金银珠宝。但是因突遇仇家报复,满门死于非命,于是石棺未及移走,就留在了那里。
其三,石棺本是天坠之物,而山神庙就是为了保护这个“天物”而修建的。
还有人说,石棺里有一窝儿蛇,说不清有多少条,经常在后半夜出没,……
不过,虽然众说纷纭,但是各种说法有一点儿却完全一致:大家都说是听别人说的,而且刨不着根儿。
于是,知青们猜测:有可能是因为现在搞文革、破四旧,知道石棺来历的老年人不敢讲实情,怕被扣上坏分子的帽子,吃不了兜着走;而年轻人讲述的这个石棺的来历,则可能是根据老书里类似的故事情节编造出来的。
大家还听说:文革刚开始的时候,有一拨儿镇上的造反派来到村里破四旧,声称他们来此的主要革命目标,就是要先砸了石棺、再拆了山神庙。
不过,这一拨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趾高气扬、大呼小叫地上了山,一个多时辰之后又垂头丧气地下了山,然后就灰溜溜地离开了村子。谁也没有听见过他们说是怎么回子事儿,只是石棺没有被砸、庙也没有被拆。此事十分蹊跷。
这件事儿过后,反倒给石棺更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说句实话,还没有听见过哪个社员和哪个知青大半夜里去过石棺那儿呢?也就是阿智、二明这俩活宝,喝高了才能弄出如此一个邪乎的赌约。
大凡爱吹牛的主儿,几乎都是非常爱面子的,不然也不会那么使劲儿地吹,估计全是为了脸面,才不管不顾地满嘴跑火车了。阿智自然也是如此,不仅爱吹,更要面子。
第二天酒劲儿过后,阿智回想起来昨晚上的事儿,真后悔同二明喝酒、更后悔与他打赌。
自己哪有那么大的胆量呀,见了死人都心里发毛,还敢和死人并排着睡一觉?他真想使劲儿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打什么赌不行,偏偏要半夜去山神庙,还要在那个石棺旁边把一捧瓜子嗑完。
可是他又不能打退堂鼓,一是爱面子,如果反悔了肯定会让二明笑话;二是到镇上去下馆子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肚中缺油水嘛。
心里害怕,还得硬撑着,真难受呀!
到了晚上,天上没有月亮,呼呼地刮着小北风,嗖嗖地倍儿凉。阿智兜里装着那五分钱的北瓜子儿;肩上扛着一把铁锨,这是武器,以防不测时使用;还带着一只三节电池的手电筒。他没有带火把,知道山上风更大,到了关键时刻,哪玩意儿要是被风吹灭了,更吓人的。
阿智沿着山道往上走着,突然有一只野猫喵地一声,从他面前窜过去了,吓得他一激灵。
阿智终于走到了山神庙,他战战兢兢地转到了山神庙后面,只看了石棺一眼,就觉得脖子后面直冒凉气。偏偏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身后有动静,急忙一回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却什么异常也没发现。
“真奇了怪啦。”他嘟囔着,把铁锨靠在庙墙上,一直开着手电筒照着亮儿。不过,手电筒只是一束光线,光柱之外稍远的地方依然是一片漆黑,好在此刻除了风声没有别的动静。
阿智不敢再看石棺了,而是侧过身子冲着北面,就嗑开了瓜子。在静静的夜里,嗑瓜子的声音十分清脆、响亮,其动静不亚于风声。
“怎么这么多呀?”他摸着多半兜儿瓜子,心里想着:“二明这小子真损呀,让我在这个鬼地方嗑这么多的瓜子。”他顾不上享受瓜子的香味,匆忙地嗑着,有的瓜子根本就没有吃到仁儿,就扔在了地上,凑数吧。
他正嗑着,突然听见了一个缓慢、苍老并且有些发颤的声音:“给—我—点儿。”像是从石棺那里发出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