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了最的的一口气,眼角滚出两粒豆大的泪珠后灵魂就脱离了躺在床上的那具骨瘦如柴、满脸腊黄的躯体,轻轻地飘到了墙顶。听着丈夫张朋撕心裂肺的哭声,俯瞰着他捶胸顿足的惨状,她的灵魂也不禁悲从中来。
她和张朋是在同一间工厂打工时认识的,两个远在他乡的金男玉女很自然地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一年后她俩征得双方家长的同意,结成了人间的伴侣。不料,婚后不久李凤就觉得时常头晕。开始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还以为是怀了孕。谁料想到医院一检查说是得了白血病,而且是到了晚期。
张朋死活要李凤住院治疗,可李凤就是不去,她知道自己在人世的日子已经不多,迟早是一死,何必最后弄得人财两空呢?那点积蓄可是她和张朋这几年的血汗哪!不如留给他让他在人间活得轻松一点,也算是没有能和他白头到老自己对他的一点补偿!
“嘿嘿,还舍不得这受苦受难的人世呢!走吧,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鬼了,该随我俩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了。”
随着这阴森森的话音,一条冰冷的铁链套在了李凤的脖子上。两个瘦骨嶙峋、秃顶无毛,眼冒绿光、手执钢叉的牛头、马面一前一后拉拉扯扯地押着她走出了大门。
“鬼妹,你前世一定是作了恶,不然不会这么年轻就短了阳寿。”牛头和李凤套起了近乎。
“前世的事谁知道呀?生死有命,阎王叫谁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我现在已然是小鬼一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李凤说。
“嘿嘿,你这个鬼妹还有点意思,想得还挺开,不像那些哭哭啼啼的冤鬼一路怨声载道的。好那哥哥我告诉你,一会到了阎王面前你要照实说,不能有半句假话,只要你在人世清清白白你就能喝孟婆汤、过奈何桥,转世投胎”牛头边走边说。
“那我要是不想很快转世投胎呢?”李凤问。
“那你就不要喝奈何桥头那碗能让人忘掉一切的孟婆汤,你就可以在奈何桥下等三年,你还可以看到人间所牵挂的人,还能帮他干人间无法办到的事!”牛头好心地指点着李凤说。
“行了,你今天的话太多了,小心阎王知道了罚你!”马面说。
牛头、马面带着李凤来到一座高大、阴森,雾气蒸腾的大殿外。只听到里面传出阵阵的吆喝声:“带李凤,带李凤。”牛头、马面小心翼翼地牵着李凤脖子上的铁链走进了大殿。她抬头望去,只见殿顶上悬挂着一盏盏火盆,那昏黄的光下摆放着她从未见过的各种刑具。满殿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过道两旁笔直地站立着两排手持水火棍、面目狰狞的厉鬼。
“啪”的一声巨响传来,李凤吓得一哆嗦。
“堂下可是李凤?”
李凤赶忙答道:“我是李凤。”
“你可是在阳间身患白血病不治身亡的?”
“正是。”
“嗯,你本是一个讨债鬼托生,阳寿本该只有十二岁,你八岁那年捡到一个钱袋还给了一个因病急于住院治疗的老人,可有这事?”
李凤想了想说:“好像有,但年数太久记得不太清楚了。”
“你十岁那年曾经救起过一个落水的少年可曾记得?”
“记得,那是我小学时的一个同学。”
“十二岁时你曾生过一场大病,有这事么?”
“有,那一年差一点死了,我爹娘一直守着我哭,后来又慢慢地好了。”
“这就对了,十二岁的那次病本该要了你的命,是你做的几次好事添补了你的阳寿,你才能活到二十五岁。你在阳间并未有恶行记录,你可继续投胎为人。去吧!”
话音刚落,李凤就被一阵大风刮了出来,飘飘悠悠地到了一个山谷里。刚一站稳,李凤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叫:“来的可是要去投胎的李凤?”
李凤循着声音看去,一个满头银丝的婆婆坐在雾气升腾的桥头正在向她招手。李凤走过去说:“婆婆我是李凤,叫我有何事?”
老婆婆看了看她,端起桌上的一只大碗说:“来,先喝了这碗汤你就可忘掉前世的一切,就可到这座桥上转世了!”
“哦,你就是传说的那个孟婆吧?婆婆我不想喝你的这碗汤,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忘掉我的丈夫,婆婆你看他还在那里抱着我痛哭呢!”这是李凤死后第一次在空中看到自己的丈夫。
“傻孩子,你知道你不喝这碗汤的后果吗?”孟婆放下手中的碗问。
“我在人间听说过,不喝孟婆汤就不能忘掉以前的一切,就不能转世投胎,就得在这奈何桥下苦站三年,看着自己昔日的亲人在人世间的一切,忍受着相见不能相认、不能相亲、不能相爱的煎熬。如若违犯了阴规还得重回十八层地狱受尽磨难!”李凤说。
孟婆看着李凤摇了摇头说:“婆婆我在这奈何桥头见过多少痴男怨女?又俯瞰过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可结果怎样呢?这都是命中注定!我劝你还是早点喝了婆婆的这碗汤,忘却人间的烦恼,早早投胎为好!”
李凤摇着头说:“婆婆谢谢您的好意,我与丈夫结婚才一年,就这样丢下他我确实于心不忍,我要帮他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幸福!然后我再来喝您的孟婆汤!”
孟婆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下去!”
孟婆一挥手李凤就到了桥下。桥下伸手不见五指,阵阵阴风发出“呜——呜——”的叫声,像是怨妇的低声抽泣,又像是临死之人的哀嚎,李凤感觉不到冷,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感到孤孤单单的寂寞。
张朋安葬完李凤后,心情一直没能从悲伤中走出来,整天就像是在梦游一样,做事丢东拉西的,厂方怕张朋惹出大的麻烦竟一纸通知将他辞退了。
失去了爱人,丢掉了工作,张朋更是觉得生活没有意义,整天对着李凤的大幅遗相流泪,有时一天都不吃东西、几天都不出门。
“朋朋哥,朋朋哥在吗?我是余欢,你开开门呀!”紧跟着喊声一阵“嘭嘭嘭”的敲门声又响起。
张朋打开门问:“欢欢,找我有事吗?”
余欢侧着身从张朋的面前挤进了门说:“我给你煨了鸡汤,你看你都瘦成了啥哟!来快点趁热喝了它!”
余欢是张朋原来厂子里余副经理的女儿,大学没考上,也在厂里打工,平日里与张朋和李凤关糸不错。张朋站在门口看着余欢说:“欢欢你的心意我领了,我这些天脑子里全是你凤姐,我觉得我的魂都被她带走了,剩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睦锘钩缘孟路埂⒑鹊孟绿姥剑?amp;rdquo;张朋说到伤心处不觉得眼中又落下泪来。
余欢说:“朋朋哥,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像个男人了,凤姐已经走了,难道你就这样过一世不成,要是凤姐在天上看到你这个样子,她的灵魂还能安息么?”
“唉!欢欢,话不是你这样说,你不知道我与你凤姐的感情是何等的水乳交融,现在她突然撇下我走了,你叫我怎么不想她呀?”
“朋朋哥,过来我说一个秘密给你听!”余欢朝张朋招着手、轻声、神秘地说。
张朋摇了摇头说:“我心如死水,啥事也难让它吹起一点微澜了,你还是请回吧!”
余欢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说:“爱要爱得其所,就是死你也要死个明白!等你听完了我说的话,你要去爱,要去想、要***,都不关我的事,我看你为李凤这样不值得!”
“余欢,你太过份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张朋生气地看着余欢说。
“哼!我过份,我看你是被李凤骗得太深了,连一个正常人的理智都没有了,实话告诉你吧,李凤背地里早就和王良有一腿了,这事就只有你不知道!”
余欢的话就像是在这间小房间里扔了个手榴弹,炸得张朋踉踉跄跄地站都站不稳。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余欢的面前瞪着眼睛问:“你说啥?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李凤她不值得你这样,她是个水性扬花的坏女人,她背着你和厂里的王良乱搞!”余欢毫不示弱地冲着张朋大声吼了起来。
张朋不吭声了,他用双手紧紧地抱着头像是被人抽了筋一样慢慢地瘫在了地上。
“朋朋哥,朋朋哥,你别这样吓我好不好,就怪我这张嘴不该在这个时侯把这事说给你听!”余欢抬起手照着自己的脸就是几巴掌。
“别,别这样,欢欢这事不能怪你,要不是你好心好意的来说给我听,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呢!说不定我真的会为这个贱女人***呢!”张朋一把拉住余欢的手说。
“朋朋哥,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有的秘密是善良的,有的是恶毒的。人活一世不容易,啥事不能钻牛角尖,要想得开,你现在回头想想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值吗?”
张朋满脸羞愧地说:“欢欢,朋朋哥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傻瓜,不值,不值,太不值了!”
余欢拉着张朋的手站了起来说:“好了,值也好,不值也罢,都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再提这事了,就让它随李凤一起去吧!我该走了!”
“欢欢等一会再走好吧?”
“朋朋哥,还有事吗?”
“我肚子饿了,你能帮我把这汤热热吗?”
“呵呵,还知道饿呀?行,你到床上躺会吧,我热好了叫你!”余欢手脚麻利地走进了厨房。
眨眼的工夫余欢已经把鸡汤热好端了出来。余欢说:“朋朋哥你自己慢慢喝吧,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余欢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站了下来说:“行了吧,李凤姐,借了我半天的身体该让人歇会了吧!”
“谢谢你!好 妹妹,姐姐现在可以放心地去投胎了,记住姐姐的话,张朋是个好男人,抓紧他别让人抢了去!”
“哎呀!李凤姐你说啥哟!人家帮了你你还来拿人家开心,我打死你!”欢欢举起巴掌朝李凤打去。结果却打了个空。
李凤没能马上投胎,她必须在奈何桥下等满三年,三年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张朋与余欢由朋友变成恋人,她只能默默地为他俩祝福。
三年后张朋和余欢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奈何桥下的李凤也来到了孟婆的面前,喝下了婆婆递过来的那碗能忘掉一切的孟婆汤,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奈何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