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永生细胞被发现
在69年前的今天,1951年1月29日(农历1950年12月22日),海拉永生细胞被发现。1951年1月29日,一位名叫海瑞塔·拉克丝(Henrietta·Lacks)的美国黑人妇女前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检查身体,被确诊为宫颈癌。在接受治疗过程中,医生从她的子宫肿瘤上取下组织样品,并送往乔治·盖伊的实验室中培养。盖伊博士为了培养人类细胞,已经反复试验20多年,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因为人类的细胞只能分裂40-50次,随后便会死亡。直到拿到海瑞塔·拉克丝的子宫肿瘤组织样品,盖伊博士惊喜的发现从肿瘤组织分离出来的细胞可以生长,它们每24小时增殖一次,并且具有无限增殖的能力。盖伊博士分别取海瑞塔·拉克丝的姓和名的前两个字给细胞命名。从此,海瑞塔·拉克丝变成了海拉(HeLa)。不幸的是,由于癌细胞扩散,海瑞塔·拉克丝于1951年10月逝世。今天我们要说的故事,和一位65年前就已经去世的女士有关。她虽然死于癌症,并且去世前痛苦万状。但从她身上提取到的癌细胞却被称为永生细胞,能够无限存活下去。她的细胞在今天被不断复制、销售、购买、打包,帮助科学家攻克了一个个医学难题,但她的真名却一直被人忘却。她的名字叫海瑞塔·拉克斯(HenriettaLacks)。但大部分人,把她叫做海拉细胞(helacell)。让我们从头说起。1951年2月的第一天,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接收了一名腹痛难熬,下身出血的女病人,当天,她被诊断出患有晚期宫颈癌。而当时对癌症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只能依靠镭——当时的科学家发现放射性元素中的γ射线对细胞有杀伤力,就使用它来治疗癌症。(海瑞塔的病历卡)但他们治疗海瑞塔的方式实际上加速了她的死亡。治疗她的医生,把装了镭的试管塞进她的子宫颈,缝上。与此同时,医生也取走了一部分她的癌变组织留作研究。那是1950年代,医生们尚未知悉放射性物质对人体的危害,因此也不会去控制放疗的剂量。从病人身上采集病变组织用于研究也不需要事先征得同意。(研究海瑞塔细胞的医生以及她的照片和墓碑)无论如何,医生的努力并没能治愈海瑞塔,相反她的皮肤被放射线烧焦了,癌症更加来势汹汹并且大范围转移。8个月后,痛苦万分的她死于并发的尿毒症。“棒球一样大的肿瘤几乎完全取代了海瑞塔的肾脏、膀胱、卵巢和子宫,其他器官也像塞了珍珠一样,密密麻麻地长满了白色的小肿瘤。”(摘自美国科学记者RebeccaSkloot《TheImmortalLifeofHenriettaLacks》,下文同)而在死神的阴影悄然到来之前,她是五个孩子的母亲,刚刚31岁,年轻漂亮。在这张照片里,她涂了深色的口红,直视着镜头,皮肤光滑双眼灵动,丝毫不知道在自己的身体里,肿瘤正在慢慢生长着。(海瑞塔和丈夫戴维)至此,我们的主角已经退场了,但故事才刚刚开始。海瑞塔就医的那所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是全美最好的医院之一,当时医院里的乔治·盖伊博士正在尝试在试管中培养人类细胞,但始终不成功。原因在于,人类的细胞存在端粒——一个在染色体末端的一小段DNA蛋白质复合体。细胞每分裂一次,端粒会损失一段。分裂50次左右细胞就再也不能分裂了,这被称为海弗利克上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得到了海瑞塔的癌变组织切片。助手玛丽把这些组织丢到放了培养基的试管里,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很快,他们就被震惊了。海瑞塔的癌细胞里存在一种端粒酶,可以无限次把分裂损失的端粒重新加上去,这就导致了它们没有分裂极限,能够无休无止的增殖下去。只要有充足的养分,这些细胞就能疯狂的生长,24小时它们的数目就能翻一番,不受分裂次数的限制,不受器材的限制。当大多数人体组织培养都只能在试管壁上薄薄的覆盖一层时,这些细胞可以在培养液中野蛮的堆积起来。这些细胞杀死了海瑞塔,但却让科学家们欣喜若狂。他们把它叫做“海拉细胞(helacell)”,取了海瑞塔姓和名的前两个字母拼在一起。(海拉细胞电子三维图像)海拉细胞的出现,为人类打开了病毒学和基因学的大门。海瑞塔去世的那个冬天,美国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小儿麻痹症疫情。1952年,匹兹堡大学宣布研制出第一支小儿麻痹症疫苗,但必须在人体上实验它是否有效。他们想到了海拉细胞。实验非常成功:海拉细胞比一般人体细胞还容易感染病毒。而且容易养活,方便繁殖,量大便宜。借助这些细胞,科学家们终于证明疫苗是有效的。在这不久之后,小儿麻痹症终于被攻克,海拉细胞也开始为医学界所知。海瑞塔已经死了,可她的癌细胞还活着,并且遍布世界上所有的医学或生物实验室。这些细胞里都有她的DNA,因而,她从某种意义上,得到了永生。有的科学家,用她来试验某种化学物质对人体细胞的作用,最终研制出了化疗方法。他们还用海拉细胞开发出了治疗疱疹、白血病、流感、血友病和帕金森症的药,用海拉细胞试验环境污染对人体的危害。有的科学家,用她来研究人类基因组和遗传学。科学家利用培养海拉细胞和繁殖迭代,弄清楚基因表达和调控的原理,并最终促成了克隆技术的成熟——在成功克隆出多莉羊之前,他们先克隆了海拉细胞。有的科学家,用她来研究怎么攻克绝症,他们把海拉细胞注射到大鼠体内,让它们长出和海瑞塔相似的肿瘤,科学家再依靠它们研究免疫控制和癌细胞扩散。利用海拉细胞,科学家正在一点点探索癌症的原理和可能的治疗方法。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今天究竟活着多少个“海拉”细胞。一名科学家估计,如果可以把所有生长过的“海拉”细胞堆起来的话,它们可能重达5000万吨。另一名科学家估计,如果将所有生长过的“海拉”细胞从头到尾排列起来,它们可以绕地球至少三圈,相当于1亿多米,而她本人的身高不过1.5米。没有海拉,许多现代医学的突破,都无从谈起。但是人们记得海瑞塔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并不。对许多科学家而言,海拉细胞只是一种实验材料。他们知道它曾经是人类,甚至知道是一位上世纪50年代就已去世的黑人女性,但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名和经历。她也曾经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和大多数美国前几代黑人一样,海瑞塔·拉克斯祖上是从非洲被贩卖到美国的黑人烟农,童年充斥贫穷和暴力,没有上过学。她的童年是在烟草田中度过的,她14岁生下第1个孩子,一共育有5个子女。她死后,研究员希望能解剖她的身体用以研究。她的丈夫虽然不情愿,但医生说服他这可能对避免他孩子得癌症有帮助,最终还是同意了。在解剖时,研究员玛丽注意到她的脚趾上涂了明亮的红色指甲油,在生命的最后,在垂死之际,海瑞塔依然涂了指甲油。在这之后很久,已经是垂暮之年的玛丽回忆这段往事,说:“我的脑子开始想象,想她坐在浴室,慢慢地把颜色涂在脚指甲上。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用的细胞,还有所有寄出去的细胞,都是从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身上取来的。”但她的后代并没有从这些细胞里收益,即便她的细胞支撑起了数十亿的产业,帮助取得了一系列医学突破,但她的孩子们大多穷困潦倒,所受的教育也完全不足以帮助他们理解母亲为医学所贡献的一切。她死的时候,她的女儿狄波拉只有3岁。相对于母亲的“永生”,她一生历经了被养父性骚扰、早孕、和男人的伤心事、离婚和漫长的贫穷。在她受尽苦难时,母亲不在她身边。她常常深夜醒来,躺在床上哭泣,苦苦地想自己的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她直到暮年,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其实还活着——以细胞的形式。狄波拉于2009年去世。她说:“没准我会像妈妈那样,变成海拉细胞回来,这样我们就能一块儿为这个世界做好事了。我想我会喜欢这个结局。”她终生思念着自己的母亲,可海拉细胞是不会感到悲伤的,它们只会分裂、繁殖,无休无止的生长下去。它们也许永生了,但海瑞塔呢?没有人提起她的话,她就会被历史迅速忘记,连同她短暂的生命里那些一闪而逝的快乐和苦难一起。让我们用埃利·维瑟尔曾经说过的这段话作为本文的结语吧。“我们绝不能把任何人看成抽象的存在。相反,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宇宙,有他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宝藏,还有只属于他的痛苦和胜利。”科学进展通常是建立在巨大代价的基础上,其实所有进展都是如此,这一次,海瑞塔·拉克斯充当了牺牲品。让我们记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