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读初二,第九科在急促的啸声中预示着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结束,我黯然神伤地走出考场。
一学期又结束了,心里莫名地有点彷徨,没有了往日的精神,没有了考试的烦躁,也没有了离别的伤感和不舍。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形单影只的校园的路上走着走着,沉重的书包压得我喘不过气,不知咋的,我竟像丢了魂似的失落。越发觉得自己像路边的野草一样平凡得让人不屑一顾,还有点离群索居的孤僻。爸妈也没空来接我,我看起来好渺小。
同学们一个个都走了,我依然默默地走向那条大路。提着大包小包的我看起来好坚强,实则不然。大路到了,路旁也有两个人在等车,等了半天,那辆绿色的公交车终于缓缓驶了过来,我上去了,却少了五毛钱零钱,正欲失落的身下车时,司机打量了我一眼,笑着说:“上来吧!”我眼睛一亮,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真奇怪,前半截车上全是老太太,我坐在他们中间,更感觉自己跟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旁边的那个老太太的老人味十足,让我想起了陪伴我度过童年的奶奶身上的味道。她的下巴上有一颗肉痣,拿着把拐杖跟对面的老太太说话,残缺而充满污垢的牙齿让人担心口水会不会留下来,这更让我感觉到“老头子喝粥——无耻(齿)下流”这个歇后语的形象了。她们用本地话聊着中的琐事、不满。我感觉有点晕车了,靠在椅子上,微睁着眼,却惊奇地发现那个胖胖的老太太的肚子上左右两边有两个突出的东西,好奇怪!
到了沙田车站,几个老太太下车了。有几个农民工准备上车,司机问他们去哪里。“俺们要到**路口!”那个农民工带着浓浓的河南口音说。可是司机听成了他们要去渡口,就摇了摇头,说这车不到渡口,然后指了指车窗前的牌子:渡口→厚街。可是那个农民工刚看到就又过头来说:“对啊,这车应该到**路口啊!”这次司机总算听清他要去那里了,就说上来吧。车上的人看到这口音差异而引起的误会都笑了起来。四个四十出头的农民工提着大包小包上来了,竟都是一些水桶、席子、棉被等生活用品,看着这一幕,竟有点熟悉,似乎小时候回老家也是带着这些东西的。而那四个农民工已经坐在车上了,衣服有点脏,一脸朴实,像是建筑工人。看到他们才突然想起要过年了,觉得自己离生活好近。
车又出发了,半路上来了一个穿着皮外套的胖胖的中年男人,挺着个啤酒肚坐在了我对面。他长得很有个性,下巴上竟然也有一颗肉痣,是丹凤眼,很适合演剧中的坏人角色。我这时晕的更厉害了,急忙在车上扯了个袋子,拽在手心里,头靠在椅子上,微睁着眼。不经意间,一眼扫过对面坐着的人的脚,一个亮铮铮的皮鞋在一堆脏鞋子中脱颖而出,我抬头一看,正是那个胖男人。心里不禁唏嘘,他一定是一个大老板,可他穿得这么照摇,就不怕贼惦记吗?然后我就展开了丰富的想象力:一个小偷在车上盯上了他,跟着他下车后拿出一把刀对着他说:“别动,打劫!”结果那个死胖子哈哈大笑,说:“荒唐,你可知我是谁?我可是黑社会老大,你小子活腻了是吧?”……
不行了,好难受,好想吐,那个黑色袋子被我手心里的冷汗浸湿了,额头上也是密密的汗珠,终于在肚子的又一次翻江倒海中吐了出来。好在我动作幅度小,不引入注意,要不然肯定得让别人恶心了。不过吐完后舒服多了。
半个小时后,终于可以下车了,看到了熟悉的涌口市场。过马路时,正跑到马路中间,两边的车发动了,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了,好在司机按喇叭等我过去了才加快行驶速度。可眼看着还要走二十几分钟的路才能回到家,就感觉是望尘莫及啊。肩膀上的大书包压得我肩膀好酸,还有手上的一个大行李袋,我怎么把它提回家啊!而且头还晕乎乎的,还是先走到红花林公园休息一会吧。走到那里,把行李放下,一屁股坐了下来,眼皮就耷拉下来了,真怕我会睡着,然后书包里的四百多块钱被人偷了去。所以稍微休息了会儿,就又开始往家赶了。人家红军长征时,可比这辛苦多了,人家都能坚持下来,我哪有理由说不呢?
奇迹出现了,爸爸居然骑自行车来接我了,我弱弱地走过去,太好了,救星来了!我坐在车后,闭目养神,爸爸知道我又想吃水果了,就去买了些橘子。只要我马上吃多点水果,能量肯定就会补充回来了。诶,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给玉帝老儿看管果园的,那么喜欢吃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