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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的天堂

9个月之前 3 [ 散文 ]

曾经幻想沒准有一天要过上这样的日子:

茅屋微风过,竹香穿鼻来。

月下听松涛,鸡犬远还近。

清晨调素琴,流波动光影。

这只是幻想中的景致,也许久远的山居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被理想化的憧憬。

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在找寻其中的意义:他们是极端的理想主义和极简生活的践行者吗?是遵守先师先哲而找寻生命真谛、保持恒久信仰的一群坚守者吗?

几朵白云,半亩方田,一把锄头,半间茅屋,几杆修竹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世人大多认为纯粹的田园生活只会在中国古代才存在,然而我在岳麓山和紫云山与这些隐修者相遇,才得知,这里两千年来就有隐在此修行,在高山之巅,在云雾深处,香火不断,诵念不绝。他们远离都市,与青山朗月为伴,听风观雨,随着四季的变更,过着自然随心的田园生活。吃着简单食物,占据最小资源没有身份、资产,甚至淡化血缘,简单生活,将心中杂念剔除干净,坐下来让身心舒展开来,将心灵仔细守护安放好,平稳顺和地度过余生。他们对自我心性与自由有着强烈的渴望,在世俗生活中自发地抵达一种诗意的生活。

相传古代的智者老子曾驻足在临洮岳麓山达三年之久,他教导人们养生炼丹修习,最后在此羽化。有史以来,隐士们就已经存在,在主流社会之外,终其一生对山水自然的理解和体悟,期望追回到远古时期。他们依然遵守着先祖们--也是他们的导师们教导他们的生活准则,隐士们很好地将这种生活的精髓保持了下来,我们很可能低估了这种田园生活的既有价值。

王道长是我碰到第一个隐士。他在山上己经静修40多年了,据说战国时期这里就有人在此山洞隐居修行。现在的山洞四壁,依然留有历年烟火熏黑的痕迹。门外狭窄的空地搭建的木板上晾晒着大量的萝卜丝和粉条,大概是准备做萝卜拌汤用,已备冬日之需。

在山洞旁的茅屋里,简易炉膛的火苗窜上来,锅里的土豆还未煮熟,70岁的王道长一边加着松枝煽着火,一边招呼我坐下。他的几名弟子这时从山下回来,傍晚十分,他们几人沿袭着以往的功课,点燃油灯,上香,叩首,念诵道德经。

从小土屋出来,对面山峦被一丛丛刚冒出嫩芽铺满枝头的浅绿色柳树,装点出勃勃生机,间或有野杏树开着粉色的花儿在微风中摇曳,向山洼撒下片片花瓣。王道长走到山坡前,逆光下面我而站,谈笑风生,笑起来仅剩的几个门牙和眯缝的双眼,憨态竟像三岁孩童般纯真动人,无一浮尘。天地不老,岁月常青。我体悟到先哲们的精神依然在这历史时空中永恒长存。

我们聊天,头顶清澈的天空,薄云被长风撕拉成片片羽毛般,轻盈的浮云向西天飞飘而散,美好现世转瞬即失。此刻即彼时,瞬间即永恒。古人也曾在此感念天地之悠悠,独享山居生活的清逸吧。

几千年过去了,世事变迁,沧海桑田。对修道的人来讲,“道不变”。今天他过的这种生活几乎和两千多年前毫无二致。山下挑水,上山开田种莱,念诵道德经,坚持内观自省,感受四季阴晴,静听内心感受,体会先哲们的哲学精髓。物转星移,唯有此心不变,时间成为万物最终的守候和见证者。

月牙升起,头顶天空湛蓝幽深,我沿着山上一条名曰“刀脊梁”的狭窄小路而下,两边是深深的红土沟壑,以及长在悬崖上的绿柳野山杏,经久不息的呼啸山风从冬刮到夏,也从我的背后吹过,让刚才的热汗有些收起,令人爽快无比。离县城仅仅10多公里的路程,在徒峭的山顶,这里俨然成为世外桃源,人间。这儿离纯净天然最近,离人的真性最近,也离2000多年前的先哲的思想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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