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的父亲早逝,家庭贫困,母亲教年少的儿子学问时,没有纸笔,就用芦荻为笔,在沙地上画出字来教授给他。母亲曾经对他讲述其先父的事迹:“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一个小官吏,夜间在烛下看案卷,屡屡掩卷叹息。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有个死刑犯,我想替他求生而不可得。做官,就是为他人求生路的。”
不到岁的欧阳修首次在湖北随州应举就失败。韩愈古文是他向往的境界。但当时的“高考要求”又是什么呢?他周围的同学津津乐道的,不是西昆体诗就是杨刘时文。所谓西昆体诗,是以《西昆酬唱集》一书得名的,无病呻吟,雕章琢句,缺乏思想内容。 又过了两年,欧阳修再次应举,仍未得中。两度落第,使他不免沮丧,在“高考指挥棒”下,他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西昆体诗和“时文”上来。岁的欧阳修以自己新写的《上胥学士偃启》为贽,去拜会汉阳军长官胥偃,这篇并不高明的“时文”让胥偃“一见而奇之”,不久后还把女儿嫁给了他。 宋仁宗天圣七年(公元年),欧阳修随未来岳父来到京师汴梁。在开封三试第一,荣选为进士,被特授洛阳留守推官。欧阳修忘不了这人生极荣耀的一刻,欧阳修等从崇政殿出东华门,前有引导,后有侍从,在东京街头傲然走过。欧阳修岁就步入了帝国的最高人才层,看来官运来了。 景祐三年(公元年)五月,欧阳修的好友范仲淹为革除弊端,上章批评时政,指陈时弊,惹恼了当时的宰相吕夷简。吕夷简指责范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范仲淹因此被贬饶州。肩负言谏之责的高若讷不仅不伸张正义,反而肆意诋毁范仲淹的人格。欧阳修气愤不过,写了一封信给高若讷,在一番冷嘲热讽之后得出结论:“足下非君子也。”因为这封意气用事的信函,欧阳修被贬为湖北夷陵县令。 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里,没有什么书籍可供他消遣,他便取出旧案卷反复阅读,看到其中冤假错案不可胜数,于是欧阳修发誓,即使是当个县令小官,对待政务也绝不敢有丝毫的倦怠、半点的疏忽。之后,欧阳修在各地辗转做地方官多年,每到一个地方都留下了深受百姓拥戴的政绩。 范仲淹又被起用了,他想招欧阳修前去担任掌书记,并已奏请朝廷获得同意,但欧阳修却叹道:“我当时为范公仗义直言,难道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吗?和他同退可以,同进就不必了。”竟然推辞不去。 康定元年(公元年),欧阳修经过年的贬谪生涯,重回开封,升为集贤校理。 庆历三年(公元年),宋仁宗召范仲淹、富弼等大臣寻求拯救危局的方略。范仲淹写了著名的《条陈十事》,建议采取各种改革措施,如严格官吏升降制度、限制官僚子弟做官特权、减轻徭役等。欧阳修力挺范仲淹,同时建议实行“按察法”,选精明强干的人做按察使,监察各路和州、县官吏,定期向朝廷报告。范仲淹的条陈和欧阳修的建议,一度被宋仁宗采纳并颁行全国,号称“新政”。 可是,保守势力借“朋党”之说在朝中大造舆论,诬陷范仲淹等人结党营私,图谋架空皇上,要求罢免革新派的职位。欧阳修被这些狭隘小人的阴谋伎俩激怒了,他连夜奋笔疾书,向皇帝奏陈“小人无朋”和“君子有朋”的道理,这就是尖锐犀利、文情奔放、有理有据的《朋党论》。 遗憾的是,不管欧阳修的陈词多么恳切、说理多么充分、罗列的事实多么有说服力,宋仁宗还是一道圣旨,罢免了杜衍、范仲淹等名革新派官员的官职,“庆历新政”草草收场,保守的豪族官僚重新得势。 守旧派将矛头对准欧阳修,伪造了所谓的“张甥案”,说欧阳修与外甥女有不正当关系。欧阳修的外甥女张氏嫁给了欧阳修的堂侄欧阳晟,却与欧阳晟的家仆陈谏私通。奸情败露后,张氏为了开脱自己,反咬舅父一口,说未嫁时就与欧阳修有私情。这件事一直闹到朝中,欧阳修上疏为自己辩护。而中书舍人钱勰素来跟欧阳修有仇隙,这时举出欧阳修所作的一首《望江南》词为证:“留取待春深。十四五,闲抱琵琶寻。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何况到如今。”这首艳词于是成了欧阳修生活作风问题的铁证。 欧阳修被贬赴任滁州。滁州在长江和淮河之间,山高水清,地僻事简,民俗淳厚,欧阳修很喜欢这儿。滁州西南有琅琊山,欧阳修常携酒前往,在美酒和水光山色中,他忘记了被谤遭贬的羞辱,忘了自己的太守身份,忘了自己刚满岁的年龄,自称“醉翁”。 后来,欧阳修由滁州改守扬州。 至和元年(公元年)六月,欧阳修受命回京,这时他离开京都已近年。宋仁宗眼见这位庆历旧臣已近半百,也未免有恻然之叹,次年便提拔他为翰林学士、集贤殿修撰,官正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