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西的一处拆扒现场,残砖碎瓦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废墟中,赫然矗立一所红砖青瓦小楼,一道黑漆门紧紧地关着。门上贴着两张青苗獠牙的门神像,很是威严。
小柳整理了一下胳膊上的黄布条,布条上敞亮的印着一个拆字。他走到门前,顿了顿,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小柳大声回答:“拆迁办的,大娘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看,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小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抻头走了进去。
院子黑咕隆咚的,没人,门不知道谁给他开的,有些诡异,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他推开门走进屋,屋子里更暗,像是没有窗户,借着外面的阳光,可以看见屋里的床上躺着一位老太太,简直就像一具活僵尸。顿在门口,小柳没敢走进去。
“大娘!搬吧!附近都般完了,就差你一户了。”小柳的语气有些哀求。
“小伙子,我不能搬,这里不适合住人……”老太太的话让人莫名其妙。
“大娘,您这不是难为我们嘛!”
“我是为了你们好,这房子不能扒,不能用了盖楼房,会死人的。”老太太的话冰冰冷冷。
“大娘,你说吧!要什么条件我们都满足你……”
“小伙子,这里属极阴之地。不易盖房,你回去和你的领导说,不要在这里盖房了。”
小柳真恨不得上去掐死这个死老太婆。不易盖房,你现在住的是什么?真是不识抬举。没办法他可不能真去杀人,对于这种钉子户再说也无用。
小柳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门外他拿起电话给市委吴秘书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他卑微的说:“吴哥,没办法,这老太太说啥不搬,你看?”
电话里传出吴秘书不阴不阳的声音道:“你回来吧!一点小事都办不了,真没用。”小柳刚想解释,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一阵冷风吹过,头顶的乌云越压越低,几滴大雨点啪啪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急忙紧裹着衣服往外跑,废墟瓦砾中极难走,咔嚓一道闪电劈头而来,吓得小柳一缩脖子。不由自主的往后瞧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他瞧见身后的房子不见了,瓦砾中只孤零零的矗立一座孤坟,小柳浑身一阵哆嗦,撒腿就跑,一路磕磕绊绊冒雨跑回了住处,到屋的时候浑身滴滴答答淌着雨水,他顾不得擦一把,蒙头钻进了被窝。 夜,静悄悄的。
小柳不知道怎么又来到了废墟中,他发现有人正在强拆废墟里的最后一幢房子,他惊叫着:“不要,里面有人……”
可是晚了,他眼睁睁看着老太太被压死在房子里。满脸是血,他跑过去,去扒老太太身上的瓦砾,老太太突然冲他睁开了眼睛说道:“阻止……盖房……”说着喷了一口鲜血死了。
恐惧一下子把小柳包围住,老太太的尸体突然不见了,房子的瓦砾变成了坟墓,墓碑上赫然刻着他的名字。
小柳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脸冷汗,竟是一个恶梦。
第二天,小柳来到工地,他发现工地上聚集着许多的人,还有拿着相机的记者。小柳拉住一位工人问:“咋了?”
“柳主任,那栋老房子塌了,可能和昨晚的大雨有关。”
小柳急忙问:“那里面的人哪?”
“砸死了!”
小柳听完身体冰冷,像是掉进冰窖一样。
“柳主任您没事吧?”工人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问。
小柳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说:“没事你去干活吧!”
工人走了,小柳步伐蹒跚地走出人群,心里七上八下,什么和下雨有关,明眼人一看就是人为的,太恐怖了,怎么也是一条人命。
回到工棚,工头二伟说:“小柳,这下好了钉子户除去,工期能够顺利完成了。”
小柳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坐了下来,打开瓶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就在一瓶水眼看要喝尽的时候,在瓶底小柳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苍老带着皱纹的眼睛。他一惊仍了酒瓶剧烈地咳嗽起来,差点把肺咳出来。
“小柳,你……你鼻子流血了。”
“啊?”小柳叫了起来。伸手一看一手的鲜血。
一股寒意从小柳的背后蔓延而上,他双腿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门开了,两位穿着警服的人走了进来,小柳有点惊慌。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
“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警察严肃地说道。
“那,那房子不关我的事!”小柳结结巴巴说着。
“谁说关你的事?难不成是心虚吗?”警察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插进小柳心窝。
二伟打了个哈哈,往警察兜里塞进一叠白花花的钞票,警察的脸变了,变得笑意盈盈道:“吴秘书已经打好照顾了,我们只是例行公事。”
警察就这样走了,留在室内的小柳一脸的茫然,生命在白花花的钞票里异常脆弱。
自从那天开始,小柳每晚都做恶梦,仿佛有双眼睛老是在黑暗中盯着他一样。他记得每次做梦时,总会看见一幢大楼公然倒塌,他就被砸在楼下。血肉模糊,脑浆一地,让他从此惧怕黑夜。
这一天工地下班有些晚,小柳看了看表,五点多了,他收拾了一下图纸,站起身来。窗外暮色已暗,一丝寒意窜进他的身体。他冲着窗外叫了几声,很奇怪工人们像是都走了,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的话。他走出去,果然一个人也没有,天边阴云密布阴沉的就像老太太的脸。
小柳不敢多呆,转身想回屋去取包。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惊叫了一声,身后的工棚不见了,只有一座新坟冒着缕缕青烟。
他觉得坟碑上的字非常眼熟,瞪眼一看,上面赫然写道;吴成池之墓。
他小声嘟囔道:“吴秘书死了?哼!该死……”
话还没说完,只觉肩膀一沉,有人重重的拍了他一下。他被吓坏了,不敢转头,颤颤抖抖地问:“谁?”
来人扯着嗓子说道:“小柳,你怎么知道吴秘书死了?”
小柳一听二伟的声音,这才抚着胸口回身说:“吓死我了,你瞧这不是吴秘书的坟墓吗?”
二伟紧盯着小柳道:“大哥,你别吓我,这不是工棚吗?你是不是中邪了?”
小柳一愣,反复念叨着:“难得我中邪了?”
二伟二话没说拉着他去了一个地方,说是看邪病属这个,二伟边领着小柳上了一栋老楼,一边冲他伸出大拇指。
老楼的楼道很暗,声控灯吱吱地响着,小柳的心始终提着,恐惧感一步步逼近。他拉了一把二伟,二伟回头一笑,笑容诡异。他想转身跑,可被二伟拽住了脖领,拖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他感觉二伟的力气很大,一使劲就能把他撕碎一样,这还是二伟吗?
小柳颤声喊道:“二伟,狗日的放开我。”
这时小柳听见一声轻笑,他再熟悉也不过了,是老太太的笑声。小柳吓得立刻闭上了嘴,昏暗的楼道里响起了一阵磨牙的吱吱声后,小柳脖颈一松,人跌到在地。
还没等他站起来,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小柳下意识的嚎叫一声,醒了过来。醒的时候趴在工棚的办公桌上,窗外漆黑一片,再一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这一晚,不管是真是幻,他都没敢在多动一步,拿着一把螺丝刀,靠着墙坐了一夜。
天亮了,工人们上工的声音,几乎让小柳活了过来,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刚坐起了,就听见有人敲门。
小柳打开了门,见到两位警察站在门口。
“两位?有事?”
其中一位警察说道:“昨晚政府部门的吴秘书突然暴死家中,显示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啊?我不知道,我……”小柳说着伸手去摸手机,身上没有,他四下去找,见手机放在工棚的床上,他转身拿到手里,果然有个以接电话,号码是吴秘书的,可天地良心,他昨晚真没接过吴秘书电话。
这时两位警察越过他在工棚里一阵乱翻,翻出一件血衣来,警察问道:“这是你的衣服吧?”小柳看着血衣,几乎崩溃,眼神溃散,语不成句,浑身塞子一样乱颤。最后他被警察带走了,一路上他不住地说:“别抓我,不是我杀的。”
可突然之间,小柳疯了一样抓自己的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勒住了他的脖子,四五个警察根本按不住他,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死了。
二伟听说小柳死了,打算去看看,临行的时候,二伟接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不详,接起来就挂断了。他瞧了一眼工地上忙碌的工人们,叫了一声:“小樊,我出去一下,工地你看着点。”
一个黑粗的汉子答应了一声,继续指挥工人们工作。
二伟在太平间里看见了小柳冰冷的尸体,哽咽地叫道:“哥们!”
小柳突然睁开眼睛,二伟被吓的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小柳瞧也不瞧二伟,转身出了太平间,他嘴角微扬,声音苍老:“阻止盖楼……”说着他跳上了二伟的车,扬尘而去。
天黑的时候,小柳开着车来到了市长的豪宅前。豪宅一片漆黑,看样子主人还没回来。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悄声躲到了暗处。
不久一辆车停在了豪宅前面,市长挺着肚子走了出来,小柳从怀里掏出一把刀,风一样冲了过去。他用刀劫持市长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警车几乎封锁了整条路。
他让市长停住西郊那片开发区,市长迫不得已答应着。小柳满足的一笑,那笑容绝不像小柳,而像那个压死在屋里的老太太的笑容。
他拿开市长脖子上的刀的同时,他听见了几声枪响。他愣愣的看着身上的窟窿,怎么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太太的阴灵飘出了小柳的身体,这一次小柳真的死了。
西郊的楼还是盖了起来,市长自己还特意留了一套。当然手下的那些行政人员各分一套,他们几乎同时搬进了新的别墅。
一天夜里,西郊的别墅突然间全部塌了,砸死的人不计其数。有人说在废墟里看见了小柳,也有人说在废墟里看见了一位老太太,是真是假无法考证。 本文为守望天使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