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之湖的来历颇有点神话色彩。据说在开拓时代的初期,这片地区常年干旱无雨,早期驻扎此处的开拓者们生活十分艰难。但是他们一点也没有放弃,依然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改善着环境。最后他们的行动和决心感动了天上的女神,女神降下甘霖,很快雨水就汇集成了一个湖,这就是女神之湖了。
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说是早期的开拓者为了纪念一位为开拓奥修作出了重大贡献的少女而命名的。可是这种说法语焉不详,就连很多老者也说不清其中的来历,于是就被当成了民间的野史。倒是第一个说法颇和当局的心意,于是就正大光明的流传起来了。说起来,为了鼓励开拓者们的积极性,皇室最近还搞出了一个到女神之湖祭拜女神的活动。听说届时嘉布里尔公主将会亲临湖畔,公开进行祭拜,为开拓者祈求庇佑。
这个消息一经放出立刻惊动了所有的公会,无论立场如何,公主毕竟是代表了皇室,若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接待公主……原本占领这个区域的只是一个小公会,会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慌了神,立刻宣布女神之湖这块宝地当有德者居之,他放弃该处的控制权。于是一场疯狂的女神之湖抢夺战就这么打响了。
克莱尔还记得吉诃德先生之前向她说明这次任务提到女神之湖时脸上那诡异的笑容。似乎这个奇怪的家主对于女神之湖的来历颇有点自己的看法,同时对这次皇家的祭祀活动很是不屑。可是克莱尔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让她来参加这次的争夺活动。按照吉诃德的说法就是:“是时候让钢铁如弗拉门戈般轰鸣了。”当然有鉴于这位先生常年的非主流作风,可爱的克莱尔小姐直接把这句话给无视掉了。
现在既然已经按照吉诃德的吩咐自我介绍过了,“道歉的小礼物”也已分发完毕,克莱尔忽然发现自己闲了下来。这次行动的负责人范尼和丹尼斯不知为何早上起脸色就不大正常,难道是起得太早了还没睡醒?克莱尔心里比较同意这个猜测。不过这两位先生对自己真是非常的好,在听说吉诃德先生这次居然没有派出标准的三人战斗小队,而是只派了她一个人过来后,生怕她作为唯一的女士(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直接把几位其他家族的巫师姐姐给忽略过去了,难道是因为她们飞得太高了两位先生没看见……)走路太累还把她安排在了唯一的一辆辎重马车上,甚至还“好意”地嘱咐她说待会儿的战斗只需要在后面压压阵就可以了。
克莱尔坐在马车上,一双小腿儿晃晃悠悠,她想,坐马车嘛,当然是感激不尽。不过压阵的事情可以再考虑考虑……吉诃德先生可是对她寄予很大的期望呢~
当然范尼先生并不知道这个小魔女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还正在为解决一个大麻烦而暗感庆幸。同时又为和瑟梵提斯家族联盟这个决策后悔不已,若不是这次事体重大实在是人手不够,向来谨慎的范尼在和吉诃德这个狂人多次接触后怎么也不会再次去招惹这个疯狂的家族。之前还抱着那么一点微弱的期望但愿这次他们能正常一点,没想到还是又乱来了。在新大陆的这种生死战场上,居然仅仅派出一个这么较小的女孩子,甚至连保护的队员都不派出两名。锻炼新人也不是这样锻炼的啊。这下可好,让她上阵吧,怕出了事吉诃德这个极度护短的疯子找自己拼命;不上阵吧,又生生折损了整整一个家族的战斗力。范尼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吃多了撑的,明知道这家人都天马行空还要去招惹,这下自找苦吃了还没处发泄。
正当范尼暗自苦恼间,女神之湖已然到达。马车哐当一声停了下来。
丹尼斯走上前来,道:“老兄,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糕啊……”
范尼打量着眼前这个“据点”,无奈的点了点头,“看样子那个什么玫瑰公会也不是什么好鸟……”
克莱尔跳下车来,眼前是一片破败的景象。倒塌的围墙,杂乱的工具,满地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碎片。显然那个“什么玫瑰”公会在离开之前故意把整个据点给彻底毁了。虽然这个据点原来未必有多么辉煌,但是问题在于被这样一毁掉之后,很难在短期内再建起来。那即将发生的据点战恐怕要比原来血腥很多了,因为任何一个首先占领这里的公会都很难坚持到最后,恐怕很快就会易手。而要真正地站住脚,只怕得等到大家都消耗到无力继续作战了。只此一役,所有参与了争夺的公会和家族实力都得大大地打个折扣。
“好狠的计谋……”范尼啧啧感叹道,“扮猪吃老虎啊这是。先是示弱宣布让出据点,引得所有人争个你死我活,却又下手把据点毁个干净,只怕是要等所有人都耗得一干二净了再来坐收渔翁之利。这个会长计算精当手段干净狠辣,当真是个人物。”
丹尼斯也点头道:“看来回去得向会长回报,好好关注下这个玫瑰公会。若不是这次会长神机妙算早已做好万全准备,恐怕我们就是赶到第一个来了,也得载个大跟斗。”
“嘿嘿,那是。可惜我们可是有备而来。”范尼得意地奸笑道,随即大手一挥,“兄弟们,操家伙干活!”
随着他一喊,顿时从好几个家族里走出一些工兵打扮的人来。只见这些人走向克莱尔之前坐的马车,熟练地打开后面用黑布盖住的包厢,迅速地卸下了一大堆的箱子。打开箱子,里面竟然全是建筑材料。
丹尼斯呼呵着指挥工兵们将这些建筑材料整理出来,开始在据点废墟原有的结构基础上构建新的防御体系。闲着的战士们也跟着凑热闹,做做搬运工打下手。当然几名女性巫师和枪手径自躲到一边养精蓄锐去了。
显然丹尼斯正是此道行家,各家族派出的工兵在他的指挥下很快就用这些材料结合据点的废墟构建出了初步的防御架构。其实这个据点的地势本身相当险峻,它是一个延伸进女神之湖的小型半岛,三面环水,而唯一的入口又是十分的狭窄,正是易守难攻的典范。有丹尼斯这样的专家进行设计,仅仅几个小时,一座座回旋刀刃塔便从浑身是刺的路障上矗立起来,残垣断壁间隐藏进了无数的攻城炮塔。入口的那条狭窄的小道上,更是布满了地雷,陷阱和各种机关。
当然,老奸巨猾的范尼并没有忘记给这一切披上一个掩盖的外衣。尽管已经整个翻新,从一个废墟变成了一个暗藏杀机的绞肉机,范尼仍然命令工兵们小心地掩盖了痕迹,至少,不进入据点是绝对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危险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很轻松了,范尼派出了几个精通隐匿术的弓手和已经一个掌握了终极力量——悬浮术的巫师作为斥候,其他人统统进入据点养精蓄锐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而我们的镶嵌商人克莱尔小姐从一开始就什么事也没分到,自然也只能跟着去养精蓄锐了——虽然她已经养精蓄锐了很久了………
夜幕悄然落下。
一轮冷冷的弯月高高挂在夜幕之上,没有表情地注视着光辉笼罩下的大地。
此夜没有星。整个夜空只是月独自的舞台。甚至没有风,没有云。整个夜空只是月独自的舞台。连天地间的声音也都悄然飘散,万籁俱寂。整个夜空只是月独自的舞台。
几大主力公会的人早己到齐,打算趁机捞点便宜的小公会们也都如秃鹫般隐匿其中。而据点前只有范尼独自拄剑挺立,背后披风并没有飘扬,却是沉寂地垂着,彷如要直直地刺入大地。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消失了,他深邃的眼和高挺的鹰钩鼻此刻显出一种坚毅的阴郁。
背后的废墟里,丹尼斯望着默然伫立的老友,咧嘴一笑,弹指放出一道烟火。
于是杀戮开始了。
范尼猛地拔起长剑,却并不向前冲锋,而是迅速地向唯一的通道退去。各敌对公会的战士如潮水般向通道涌来,但最先出手的却不是战士们,而是早已埋伏好的枪手们。穿梭的流弹迅速勾勒出死亡之网的痕迹,而巫师们的飞弹散射则第一时间激起了大蓬的血光,将死神的镰刀彻底引向了战场。
战争不是戏剧,并不需要冗长的铺垫和开场白。仅仅一次交火,己方的伤亡就已足以让所有人红了眼。
敌对公会的来人数量大大的超出了范尼的预估,但是这并不足以让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神经动摇哪怕一丝毫。他有最可靠的战友和最智慧的领导,他坚信自己可以获得胜利。之前所做的准备果然如会长所预料的,起到了巨大的作用。通道里埋设的暗雷和陷阱让第一批冲进通道的战士吃尽了苦头。即使少数巫师使用了隐身术又悬浮着妄图突破通道,也被事先设下的隐形套索给一个个捆了个结实。
范尼并没有过多的杀戮,而是举着巨盾和长剑在战局中穿梭,用强大的肉体力量为队友格挡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而他同时还是一个道标,藏身于路障后的丹尼斯双眼紧紧地盯着老友的身影,只要敌人露出一个空档,范尼便会微一闪身,而心有灵犀的丹尼斯便是一排速射炮轰去。两人如此配合已经不知多少次了,从来没有过失手,无数的试图围攻范尼的敌人都已死在了这一不可思议的战法下。
战局渐渐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开始在通道里打起了拉锯战,伤亡的数字在一路攀升。
范尼依然沉着地应付着敌人的攻击,他的体力仿佛是无穷无尽的。虽然至今他几乎没有亲手杀死一个敌人,却已经依靠着强大的防御力拯救了无数己方的队友。他坚信,活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只要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队友,就一定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就在此时,两道七彩的光芒突兀地闪过,范尼半人高的大盾竟然砰然碎裂。情急之下范尼还没有看清敌人的来路,只是直觉地举起长剑向后一挡。没想到身后一阵大力传来,虎口一震,长剑也步了大盾的后尘。这时范尼才有空隙看清来人,一看之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来的两个人一身光芒闪耀,手中的武器的光芒已经亮到看不清本体。只能大概看出应该是一个双手剑战士和一个剑盾战士。这两人应该就是敌对公会中的高手了,看来是看出了范尼的花招,打算先来除掉这个钉子。
范尼知道自己的危机时刻到了。自己现在失去了武器,面对两个手上显然拿着神器的高手,几乎是绝对没有胜算的败局。他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用自己从侦探格罗特那里学来的一点自由搏击之术,拖到机会让老友丹尼斯用炮击打退敌人,自己再觑机逃命。然而这又谈何容易,不过是死里求生,不成功便成仁罢了。
打定主意,范尼镇定不少,他盯着面前的两个敌人,全身微微晃动,脚本也开始随着节奏微微跳起,“意沉丹田,顶如悬梁,足若踏云……”渐渐地,他全身调整到了一个一触即发的玄妙状态。
两个拿着神器的高手见范尼失去了武器,似乎已经认定了范尼的结局,并不急着收拾掉他。却不知这种猫戏老鼠的心态往往是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根本原因。拿剑盾的战士向同伴点了下头,便奔向了另一处战局。而双手剑战士则平举着大剑,一步步向范尼逼来。范尼则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两人便这样你进我退的向据点内部逼近。范尼额头微微见汗,他知道,再退他将无路可走了。
猛然间,范尼仿佛是绊到了杂物,身形一矮,向地上倒去。“就是此时,丹尼斯老伙计,看你的了。”范尼心里默默祷告着。
然而期待中的炮声并没有向起,范尼抬头,只看见一柄急速劈来的双手大剑和……月光。
那是怎样的月光,清冷、澄澈而不容拒绝,仿似盛大的死亡要轻盈地渗透整个大地。
“原来是这样的结束啊……这么美丽……”范尼闭上了双眼。
于是他错过了或许今后整个人生中都不再能见到的最美丽的一幕。整个战场的人此刻都目睹了,那一轮从天而降绝世无双的月华和那一袭飘飘的红裙,仿佛是月光的弗拉门戈,奔放激烈而带着死亡般的阵痛袭向大地。
“落……月!”一声凤鸣般的清喝夹着呼啸的风声响起,一道月光从据点的最高处奔袭向范尼,然后……
“轰!”
范尼睁开眼,没有举着神器的敌人,也没有了月光。站在眼前的,是背着一把一人高大剑,一袭红裙的……克莱尔。
此刻克莱尔微弯的眉眼是如此明亮,彷若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