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县里决定,大年初一县领导到梅江库区跟“钉子户”过年,动员他们尽快搬迁。县委书记思林负责联系钉子户鸿石。鸿石闻讯,放出狂言:“思林敢来,我就毒死他!”
村长听后,连忙把这事报告给乡长。乡长闻言大惊,忙报告县委秘书长。思林听了秘书长的汇报后,淡淡一笑:“是吗,那我倒要会会他!”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省里要拦截梅江修筑大型水库,长滩村将被淹没。经规划,村民全部被安置到本县其他乡镇。安置地条件不一,有的属于平原地带,有的靠近公路,有的位于丘陵地区,但都比地处深山峡谷的长滩村强。哪家迁哪里,抓阄决定。抓到条件好的,实地看过后,立马就搬了;抓到位于丘陵地区的十三户人家则要求调换。村长说安置点是县里定的,不可能调换。那些村民就说:“不调换,坚决不搬!”并推“五毒俱全”的鸿石为首领。
鸿石之所以被称为“五毒俱全”,是因为他长年养殖蝎子、蜈蚣、蛇、壁虎、蟾蜍这五种有毒动物赚钱。另外,他对有毒植物也情有独钟,经常采来熬水当农药喷洒,节约费用。
为动员这些钉子户搬迁,乡里和县各部门没少动脑筋,但都没啥用。到最后县领导亲自出马,还是没用。不把丘陵地区调换成平原,免谈!可没有平原地区可安置呀。思林带鸿石等人到丘陵地区实地察看,发现并不比平原差。见钉子户们还不松口,思林想了几天,最后决定跟他们一起过个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他们春节后搬迁,没想鸿石却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鸿石这人行为乖僻,光棍一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您最好别冒这个险。”秘书长忧心忡忡地说。
可跟钉子户过年的通知都发下去了,怎能朝令夕改?秘书长建议思林换一家,思林摇摇头:“鸿石是钉子户的头儿,不把他拿下,其他的钉子户照样拔不掉!”
大年初一早上,思林临上车出发前发现,秘书长带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过来。他也没多问什么。他哪里猜得到,这个姓王的年轻人是便衣警察,身上还带着手枪呢。
路上,秘书长对思林说:“吃饭时您就吃咱们带去的东西,就算鸿石往他做的菜里投毒,咱们也不怕!”说着还安排小王监视鸿石的一举一动;电视台记者全程跟拍,但要装成是在拍新闻;秘书长自己则时刻跟在思林身边。
三个小时后,车停在鸿石家门口。鸿石神情木然地走出来。
“老鸿新年好!”思林打招呼。
“思书记好,”鸿石回应,“快进来烤火,再不烤,待会儿就烤不成了。”除了思林,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不忙,先把春联贴好再说。”思林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副对联和一瓶胶水,动手往大门两边贴,“农村过年都兴贴春联。这是你在老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不能含糊。”
“是呀,最后一个年。能在最后一个年跟思书记吃顿饭,三生有幸!”鸿石连说两个“最后”,大家心里又是一紧。思林赶紧叫司机把慰问品和带来的吃的拿进屋。秘书长说:“老鸿,这是思书记的一点儿心意!”
鸿石满不在乎地说:“太客气了,用不着整这些虚的。”
春联贴好了,众人一看:顾大局舍小家走出山区贫穷地;修水库建新居迈进丘陵聚宝盆。横批是:奔向幸福。秘书长带头拍手说:“好对!好对!”
“这是我写的,算是对老鸿及库区移民的新年祝福!”思林说完进屋烤火,却发现火盆里的炭火快熄了。鸿石说:“山里冷,天天烤火,只剩这么一点儿木炭,不过不要紧,等会儿做起饭来就好了。”说着就要去忙。
“不不,你坐下,你是主人,陪我说说话,让他们忙!”思林说着把鸿石按下。秘书长眼睛一亮,领导水平就是高,只要把鸿石稳住,他就是想投毒也投不成!
思林一边烤火一边说:“老鸿,你对搬迁有什么看法、意见,今年有什么打算,讲讲,咱们共同商讨。除了不能调换安置点外,其他的尽量给你们解决。”
“其他人都迁到平原,就我们迁到丘陵地区,不公平!”
“为啥不能调换?首先,安置点是经过多方统筹兼顾的,最后由县委常委会讨论决定,我一人无权更改;其次,平原的确没地了,人口密度太大,一人几厘地,发展空间不大,不如到丘陵地区去施展才干。”
在思林跟鸿石谈话时,司机和小王在厨房里忙开了,一会儿就飘出饭菜香味。鸿石几次想去帮忙,都被坐在他旁边的秘书长按住了。
“大过年的,我总不能连鸡都不杀一只吧?”鸿石找理由脱身。秘书长连忙说:“不用,你留着自己吃,荤菜我们都带来了,炒个素菜就行了。我们就喜欢吃你种的无公害绿色蔬菜。”
中午十二点,饭菜都端上桌了。鸿石却一扭头进了卧室。小王一惊,刚要扑上去,却见鸿石拿着三只玻璃杯和一瓶棕色液体出来了。原来,这是他特意泡的玉米酒。
倒满三杯酒后,鸿石说:“思书记,鸿字有三点水,所以鸿家的规矩是,对尊贵的客人,先敬三杯!请思书记入乡随俗,把这三杯酒干了!”
秘书长大惊,没想鸿石来这一手!“不不,思书记从来不喝酒!”鸿石哪里肯信:“领导不喝酒,哄哪个呀?”
秘书长张嘴还要说什么,鸿石摆手打断了他:“我知道思书记有胃病,上次去安置点,还犯了一次。但无酒不成席,思书记不喝,就是看不起咱!”秘书长只好拿出带来的酒。鸿石一瞧,更不高兴了:“你这太见外了,还说跟咱心贴心!”一旁的小王说:“要不我帮思书记喝吧。”
鸿石谁也不理,把三杯酒放到思林跟前说:“思书记,只要你把这三杯酒干了,春节后我们立马搬迁,绝无二话!”
席间一时鸦雀无声,众人都把目光投到那三杯酒上。每杯至少有一两,三杯就是三两,平常的酒倒也无所谓,如果是毒酒,那……
“好,为了库区移民过上幸福生活,我把这酒干了!”思林不顾阻拦,端起杯子就喝。酒入喉,思林感到酒味是有,更多的是苦味,苦的多半含毒。第一杯喝完,思林微微皱了一下眉,可他没停下,继续喝第二杯,第三杯。
等思林把第三个空杯放下时,感到一阵晕眩,人就歪在了椅子上。
“你看,思书记真不胜酒力!”秘书长瞪了鸿石一眼,赶忙把思林扶上车,同时把那瓶没喝完的玉米酒带上,吩咐司机油门踩到底,直奔乡卫生院。小王留下,监视鸿石。
思林被送进卫生院,酒也送去化验,一验,果然有毒,酒里面含有大量蟾酥!秘书长拿出手机正要让小王拘捕鸿石,却意外接到思林打来的手机:“你咋把我弄到这儿来了?半途离席多不礼貌呀,马上回去!”
一行人又来到鸿家,所有钉子户都在院子里,鸿石正在院子中间动员大家呢。看到思林来了,他迎上去,转头对众人说:“以前我不愿意搬,是因为丘陵地区交通不便,而且土壤干旱,人畜饮水困难。刚才思书记跟我说了,县里打算给安置我们的村子修一条路,直通镇上。至于吃水,多打几口机井,费用全由政府买单,将来水库修起,引水工程从村里经过,用水就更不用愁了!还有,我放出狠话后,思书记照样来跟我过年,还敢喝下我泡的毒酒,够义气!”
“我还得感谢老鸿的毒酒呢!”思林感动地说,“这蟾酥一般人喝了不行,可却专治我这老胃病!大夫说,这酒我还得多喝呢!”
“那还用说,”鸿石自豪地说,“这可是我们老鸿家的祖传秘方!”